第15章

雪域坐落在长安城外，北方是海拔极高的连绵雪山，山下是四季分明的城市和港口。

西方连接着蜀国的政务中心长安，前方是蜀国最大的港口优越的地理位置和繁忙的对外贸易使雪域的文化百花齐放，经济也异常发达。

这里也唯一还流传着狐仙一族的传说，传说曾经整片雪域都被冰雪覆盖，妖族狐仙一脉率先来到了这里，用自己的仙力将雪域较为低平地方的冰雪融化，人类才开始迁徙来此，狐仙一族也世世代代守护着这里，保佑着雪域的子民不受雪崩和海啸等天灾的侵袭。

受到恩惠的子民也为耗尽仙力的狐仙在雪山建立墓冢，派遣一只守墓人世世代代守护，所以雪域是妖和人类相处的最紧密也是最和谐的地方，有些地方的人还会惧怕妖族，但是雪域却是妖的接纳港，这也是现在雪域的妖奴最多的原因，大部分的妖都在这里被诛杀，被控制，被奴役，被买卖。

叶羽看着被冰雪完全覆盖的狐仙冢，是白茫茫的荒芜，只有高高裸露的孤零零的无字碑。

“守墓人也全都离开了？”叶羽问。

苏言摇了摇头，它放慢了脚步，轻柔地踩在墓冢的冰雪上。

“他们住在我们要去的清梦花园里，跟幸存在那里的妖族一起生活。”苏言说。

百里御枫撇着眉紧紧地搂着叶羽。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事了？这只狐妖也是，才见到叶羽就这么信任地把妖族的藏身之地交出来。百里御枫心想着对二人如此快速地建立了信任非常不理解，凭什么就对自己这么冷漠呢？！

“清梦花园？我小时候好像梦到过你。”叶羽说。

“是的，我们狐仙一族掌管着清梦花园，每个做梦的人都会在清梦花园开出清梦花。我们负责拯救即将枯萎之花，在人类绝望之际为他们送去指引的美梦。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相信了，由于捉妖师的盛行，狐妖一族几乎也已经湮灭了，我们也不敢随意进入人类的梦境了。”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还是进入到了我的梦里？”叶羽问。

“因为你七岁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温大师找到我，为你编织了一个属于你的梦境，温大师于我有恩，而且他一定会确保我的安全才会来找我，就我的职责而言，在那时你的清梦花确实要枯萎了。”苏言说。

七岁？是因为遇见了我才？百里御枫心想。

百里御枫知道清梦花代表着什么，终日做噩梦和睡不着的人花才会枯萎。

所以原来叶羽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因为遇见了自己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改变。而叶羽对于苏言的信任也是因为那时候，那时候，在叶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苏言出现了，在他最亲近之人的光影下出现。

有人先他一步闯入了叶羽的生活。

‘温风澈你该死！’百里御枫在心里骂了一句。

虽然那时自己确实猜出了长生一族的秘密，但是自己怎么可能会对长生一族不利呢？！这个温风澈应该是最清楚的才是。

自己找了他14年，可是现在对于叶羽来说自己算什么呢？一个潜在的威胁，一个可能一见面就必须要把对方杀死的人。

是不是因为这样，也注定了自己其实不应该待在他身边，也注定了自己不可能在他身边待太久，就算建立了信任，一旦出现微小的裂缝，那叶羽一定会跟自己背道而驰，因为自己于他而言掌握着足以毁灭他们家族的秘密，是最不可以留下的人。

那么必须要尽快，在叶羽决定甩开自己之前，必须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

像他这样的人，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百里御枫心想。

他凑到叶羽耳边，整个人蔫了下来，仿佛一只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的小狗。

他的眼神忽闪，表情带着一种局促。

他声音糯糯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说：“这些我听见好嘛？”

他的样子像是宴会上被孤立的可怜小孩，在试探着自己该处在什么位置，该做什么，局促不安的，犹豫不决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叶羽。

叶羽瞟了他一眼立马移开了视线，他深刻地知道只要再多看一眼那个眼神和表情，他就会忍不住去安慰百里御枫，一定会允许他越界，一定会把他想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无辜和可怜。

“目前没关系，也没有别的避开你谈这些的办法。”叶羽生硬的，不看他一下一下扣着那个锦袋说。

对于师傅的计划他其实并不是一无所知，他知道师傅在下一盘大棋，这棋一定跟他的家族有关，虽然百里御枫是个难捉摸的人，但他不觉得百里御枫是个坏人，可是他是被自己无辜卷进来的，本来他可以，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或者凭借他的修为和聪明劲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他改变了百里御枫的命运。

是啊，他怎么能对百里御枫说出那样的话，说什么自己不过是给予了他绵长的生命，还把这认为是一种恩赐，在这个长生之人被交易，被迫害的世界，这怎么会是恩赐？是他想的太自私了，过去无法改变，那他不能让百里御枫的未来再坏下去了。

拒绝就好了，像他这样热烈，明媚，漂亮，聪慧，强大的人就是应该生活在阳光下的。

宗师门会给他更好的未来。叶羽想着。

百里御枫的眼里闪过深深的阴翳，他用手捏住了叶羽的下巴，强迫他转过来看着自己。

“这不像你，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嗯？叶羽。”百里御枫盯着叶羽的眼睛说。

“我又不是用眼睛说话。非要看着你做什么？”叶羽的目光恢复了锋利的冷漠和坚定。

来硬的果然不行呢。百里御枫心想。

他捏着叶羽下巴的手松了力气，泄气一般回到了叶羽腰上，整个人又蔫了下去，恢复了卑微和可怜的样子。

“好吧，不把我从半路丢下就好，我可不想冻死在这里。”

叶羽仿佛看见了一只委屈着慢悠悠摇晃着尾巴的听话大尾巴狼。

“不会丢下你的，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百里御枫表面撅了撅嘴表示顺从，心里冷哼了一声，一条船上的人，只是在救了这狐狸精的事情上是一条船上的人吧，其他的还是不会告诉我一点是吧，果然还是把我当外人。

雪域城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骚动还没平息，就有人发现了纳里亚什一行的尸体，恐慌瞬间笼罩着整个雪域，这次拍品狐妖的归属者陈氏捉妖师总部也喧闹的很。

长安的人立马赶来封控了雪域。成立了调查组勘察现场。

走过狐仙冢后面就是被冰雪覆盖的美梦小镇，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它叫做这个名字，毕竟看过去只有一片冰层，苏言在冰层上方奔跑。

叶羽和百里御枫凝视着晶莹透亮的冰层，很奇怪，只有中间这片山谷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四周的山面上有的甚至还有几株绿草，这里没有刚才走过的地方冷，反而有些许温暖。

曾经有人居住嘛？还是有妖居住？叶羽和百里御枫心想。

他们有些震撼，因为透亮的冰层之下，是一座绵延在山谷里小镇的残骸。里面错错落落倒塌的，正在倒塌的，矗立着的房屋，苍翠的树木，花草，新晾的衣服，新鲜的蔬菜水果，被打翻在地的商品，记录着这条山谷曾经的繁荣和最后所经历的战争。

奇怪的是被冰封在里面的没有人和妖，也没有尸体。

百里御枫盯着叶羽认真的脸，他用手戳了一下。

叶羽回神，有些呆滞和迷茫地看着他说：“干什么？”

“你不让我亲你，只好用捏来代替了。”百里御枫真诚又不害臊地说。

叶羽有些无语，苏言却听害羞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

“遵命殿下，你说什么我都听。”百里御枫眉眼弯弯纯净地对着叶羽笑。

叶羽沉着眸子看他，

“那你放开我。”

百里御枫毫不思索地摇了摇头说：“不要。”

叶羽已经猜到了，他带着生气说：“你不是说听我的嘛？”

“听呀。你说让我放开你，我听见了呀，嘿嘿，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呢，我还给你复述了一遍呢，我很乖的吧。嗯哼？”

百里御枫说完还蹭了蹭叶羽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

叶羽冷着脸看他，没有理他，他早该想到，他也早就想到了，百里御枫会顺着他的意思才怪。

“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叶羽又低头继续观察着冰面下的小镇。

“是一个小镇，叫做美梦小镇。我的家族和守墓人一族生活在这里，但是由于400年前人和妖之间的矛盾被骤然放大，捉妖师来到了这里，先辈们将这里冰封了。守墓人一族被护送到山壁中的清梦花园，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那里很安全。”

苏言翻过美梦小镇，来到雪域山脉的背面在山腰处停下。

二人从她身上下来，苏言变成人形。

她抬起手，冰雪在她手中施放的法术下消融，露出一个洞口，洞里亮着幽幽蓝光。

“里面就是清梦花园了，先进去躲一会吧。”苏言说着领着二人进入清梦花园。

冰雪重新覆盖洞口，雪还在缓缓地下着，将这里新来的痕迹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