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静檀(下)
“终于结束了。”梨离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走出学堂,在角落中听到学子交谈声。
“今天静檀感觉怪怪的,”梨离听见‘静檀’二字停下脚步,耳朵瞬间竖起,凝神细听。
“怪,哪里怪了,依我看她顶多状态不好。”
“可是……”
“别可是了,若她这次没有上榜,我们岂不少了一位竞争对手?”
“可是毕竟同窗多年,这样不管不问,我们岂不是太过分了?”
“你啊!哪有闲心操心他人,先想想这次没有个好名字,如何向家中交代吧…”
听着他们的交谈,梨离勾唇讽刺一笑:“所谓的同窗情谊也敌不过名利权势,当真是可笑。罢了,左右与我无干。归家,归家。”
风拖着沉甸甸的乌云穿堂而过,转眼到了放榜的时日。
“快来,晚点就没地方了。”
众学子纷纷朝学院放榜台走去,不一会儿榜前的空地已经聚集了大片人群,将四周堵的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人群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四周的人头攒动、暗流涌动,窃窃私语。
“你不是说学测那天静檀状态不好吗?那她为何还会在这百人之列?”
“这……这我也不清楚……她那天确实怪怪的……”
“你……”
“不愧是扶苏公子,才华横溢。”
“楚小姐也榜上有名。”
“凌二公子,也是文采依旧啊!”
“少虞公子,也不输给凌二公子和扶苏公子。”
梨离瞧见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松下一口气,边往旁走边想,看来这次估算没错,虽不在前五十但好歹也在百人之中,刚来到学院,第一次参加学测,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
“梨离小姐,刚到学院不久,榜上却有其名,”梨离回眸望去,凌若尘紧靠在柳树上,双眸微调手摇折上端着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当真是令尊令堂教导有方。”
“凌二公子。”梨离颔首示意静静的等着他走到近前。
“梨离小姐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何须如此生份?”听着这暧昧非常的话语,梨离眼角抽了抽暗想‘这凌家的公子都是这样说话的吗?这话语让旁人听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些什么呢。’可眼前的人却一脸正气,理直气壮好像他们俩之间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凌二公子,身若有疾以速治,脑若有疾不可讳疾忌医。”梨离虽然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但话语里的意思却带着明晃晃的不善。
“梨离小姐可听过一句话‘身有疾,药可医。心若有疾,食药无医’。”凌若尘眼里黑沉沉的,看不见一丝情绪。
“心有疾”梨离心中不解,不明话语中涵意。
“梨离小姐,你不妨猜猜静檀小姐这几日去了何处?”凌若尘看似无意的提起,却让梨离警惕心再次提升。
“凌二公子,这是何意?”梨离稳了稳心神冷静应答“静檀小姐不回学院,自有家中父母操劳,何须旁观者上心?”
凌若尘摇头似笑非笑:“不知梨离小姐可还记得,当初入学梨府可是花了十万两白银而有些人家连活着都成了奢望。”
凌若尘声音里尽显无奈,望向不远处的榜单:“下学后还请梨离小姐稍等片刻,在下邀小姐去一地方,在那里小姐的疑问便有了答案。”
“咚,咚……”上课钟声回响,二人匆匆拜别,梨离对于凌若尘的邀约并无惧怕,相反她对此事颇有兴趣。
梨离随凌若尘来到一处住宅,房屋外墙被藤蔓缠绕的乱七八糟,墙壁上的裂纹清晰可见。屋子周围的院子长满杂草和野花,草丛间密集的茎叶将院子包围的密不透风,院子里地面的砖也残缺不平。形成了一种惨淡的景象,犹如废墟般荒凉。
“这是——”梨离语气中多了几分迟疑。
“虽说静檀自称寒门子弟,可其祖上乃是勋贵人家只是后来家族渐渐没落,形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凌若尘出言解释。
正欲敲门,兀然传出哭泣声:“官人,檀儿若是入宫有无全尸都不知啊?”
“父亲女儿不想入宫,若不行让女儿去做姑子好了。”
“女儿啊,为父也不想你入宫,若可以去做姑子尚可保留性命,可如今道观寺庙不收女弟子,为父也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女儿真的只有入宫和青楼瓦舍这两条路可选了吗?”
听到这梨离似笑非笑望着凌若尘:“凌二公子就是来邀请我看这?”
凌若尘眯着双眼瞧了梨离半晌:“梨离小姐多虑了,如今的开阳连活着都难,自保能保住什么?”
梨离满眼疑惑:“难不成凌二公子今日邀我前来,是为了看你英雄救美?”
凌若尘轻叹一声:“英雄救美,可惜我不是英雄。”说着抬手敲着门扉。
听着敲门声,静檀擦拭泪痕,稳定心神:“女儿去迎接远客,还请父亲母亲稍整仪貌。”
得到双亲许可,静檀强扯笑颜,当瞧见来人神色僵住‘凌若尘怎么回来此处?’
“见过静檀小姐,”凌若尘同梨离一同行礼,唤回静檀思绪
“静檀见过凌二公子、梨离小姐。不知二位一同前来有何要事?”
“在下来此自是为了静檀小姐以及双亲的一桩心事,门外人多口杂不如进屋详谈如何?”凌若尘不急不缓,看似商量的语气实际用强硬的语气告诉静檀他有办法,就瞧静檀能否把握住了。
静檀又如何不知凌若尘、楚倾墨、扶苏是开阳城中的风雨人物,也是国君的眼中钉、肉中刺。
凌若尘、楚倾墨出自世家,国君想要杀他们的确不容易,自幼在他们身边随身的暗卫侍卫不在少数。
而扶苏一介白衣国君想杀了他应易如反掌,但在某个雨夜她途径小巷时,抬头猛然看见,平时手握书卷文弱公子的扶苏手提着剑器杀了所有暗杀他的人,而守在他旁边的护卫口口声声说着:“楚小姐……”
那时静檀便清楚,如果与他们合作便是与虎为皮,若是答应就怕他日恐有灭门之祸,若是不应……。
思索一会儿静檀心里便有了权衡,不应便只有入宫与青楼瓦舍左右都是死路,倒不如看看凌若尘能提出怎样的条件,他们有何办法。
“凌二公子客气,有道是‘来者即是客,主人家岂会怠慢远客’请。”静檀引着凌若尘、梨离前往前厅。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有贵客来访。”
静檀向双亲介绍“这位是凌家二公子凌若尘。”
“晚辈凌落尘见过令尊令堂。”凌若尘拱手行礼端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不过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表象,而静檀双亲关于市井传言自始也听过不少。
心中不喜,但只是皮笑肉不笑:“凌二公子当真如传闻中所说生的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静檀转而看向梨离目光稍许柔和:“这位是梨府的小姐,梨离。”
梨离欠身行礼:“梨离见过令尊令堂。”
静檀双亲仔细打量着梨离,传闻中梨府送刚归家的小姐念书,出资十万两白银,哪怕到今日依旧是话题的高榜。
静檀眼瞅着双亲思绪飞远,心下无奈出言换回双亲思绪:“二位请坐,父亲、母亲与二位先聊,我去沏杯茶。”
望着静檀远去的身影,静檀父母既欣慰又心疼。欣慰她的懂事,心疼她在这样的年龄,面对生活的压迫。
二老将视线落在凌若尘、梨离身上,凌若尘感受到目光微微一笑,梨离无视投来的目光闭目养神,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静檀的到来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凌若尘浅抿一口,瞧着茶水混暗蓦然感慨:“如今的世道像极了杯中的茶水。”
静檀与双亲对视一眼斟酌开口:“凌二公子是着茶水不合口味吗?”
凌若尘意有所指:“浊水可躲,清水可躲,可是真的躲得了吗?”
“静檀不明凌二公子所言。”静檀故作疑惑,额间的冷汗出卖了她。
“静檀小姐,那用来贿赂的银两,如若我没有拦下,你不妨来猜猜现如今的你会在哪里?”凌若尘拿出荷包向其示意。
静檀与双亲片刻缄默片刻像失了全身力气问:“如此凌二公子今日前来是为了捉拿我等下狱的吗?”
“下狱?”凌若尘语气讥讽“拿你等下狱,我又岂会孤身一人前来。”
静檀低着额头:“一人,算上梨离小姐来的可不止一人。”
“她不算,”凌若尘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梨离小姐刚回开阳,你指望她认识上面的谁?”
静檀一时语塞明白过来凌若尘护着梨离,少顷静檀侧头无力反问:“凌二公子已经知晓,来此地是为何事?”
凌若尘摇头正色道:“我知静檀小姐不愿入宫,如此便可交白银给官员推迟入宫年限。”
“可——可是凌二公子说的轻松,那白银交可不少。”
“我知静檀小姐拿不出白银,”凌若尘眉梢微挑“上面那位下令说不愿入宫,可交白银延迟入宫年限,可却从未说过要多少,静檀小姐应当明白是何意。”
静檀冷笑:“是国库银钱不够他贪图享乐,税收也无法补上,选妃除了民间女子外,世家也在其中,现在谁会送女儿家去送死,自是要拿钱消灾,这算盘珠子都要蹦我脸上了。”
“上面的人对白银的要求自是多多益善。”凌若尘笑容阴冷“据我打听,上交一千万两白银才有可能推迟入宫年限。”
“1千万两。“静檀惊叹:“平民百姓和及普通的世家去哪寻这么多银两?”
“所以上头的等不及动手了。”凌若尘暗道同时双眼微眯闪过狠历:“静檀小姐一千万两白银我放在望舒钱庄,此是信物。”
边说边取出一枚菱形玉佩放于桌面,静檀拿过玉佩在手中把玩:“凌二公子就不怕我多拿吗?”
凌若尘顺色从容:“我只身前来与静檀小姐谈条件自是是信得过静檀小姐。”
“你帮了我,这恩情我记下了。”静檀取下耳饰此为信物,他日若是有用得到静檀的地方定义不容辞。”
“凌二公子好手笔。”返程途中梨离赞道:“锦上添花不做,偏做了雪中送炭。”
凌若尘侧首:“不知梨离小姐可听过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铭记心了。”
“是吗?那还真是希望静檀小姐,这份信任没有所托非人。”梨离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那就不知了,不过嘛,那信物也只能取一千万两。”凌若尘自嘲一笑“但静檀一诺可代表着整个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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