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调查（上)

一辆白壁素绸的马车停在路边，一位老嬷嬷挑起缎帘下了马车，直奔花间阁。

“我到要看看，到底是哪来的狐媚子勾的主君连尚在孕期的主母都不顾，跑出来寻欢作乐。”

门被一脚狠狠踹开，楼中姑娘纷纷探头，待看清来人后仔细思索了翻老嬷嬷言语，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有的则唤婢女去请老鸨。

老嬷嬷左等右等不见来人，以为管事的怕了气焰更胜了，双手叉着腰嚣张道：“这么会勾人，依我看呐，这一窝哪是狐媚子，怕不是食人精气的妖精。”

“我当是谁呢？”老鸨挥舞手中香帕，细细端详眼前老嬷嬷衣着打扮，直到瞧见腰间玉佩一字“云”瞬间心下明白了大半。

“替你家夫人寻老爷的，那还真是不凑巧云老爷前脚刚走，你家夫人后脚来寻当真是夫妻同心。”

闻言楼里姑娘低头用帕子捂嘴偷笑，老嬷嬷又怎会听不出老鸨言下之意，气的脸红脖子粗：“我呸，大狐狸精带着一群小狐狸精，青天白日勾引有妇之夫，没羞没躁活该是贱籍，还不知夹起尾巴做人。”

不等老鸨发话楼中姑娘出言反驳：“嬷嬷口下积德，我等虽做皮肉生意但一不偷，二不抢。怎到嬷嬷你嘴里到成了狐狸精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不可理喻，”老嬷嬷大手一挥“就冲你们这狐媚子搅得多少人家妻离子散，还在这里敢口出狂言。”

嬷嬷话应刚落，楼中姑娘噗呲笑出声。

“嬷嬷此言差矣，你家老爷来我这花间阁，既不是我家姑娘偷来的，又我家姑娘不是抢来的，大家伙你们说是不是啊！”

老鸨舞了舞手中香帕，对楼中姑娘吆喝。

“妈妈说得对。”

“不愧是妈妈。”

姑娘应声附和，独留那名老嬷嬷被气的七窍生烟甩袖离去。

老嬷嬷姿态狼狈的回到马车上，车上女子瞧着嬷嬷气的脸红脖子粗模样叹气：“府中有人来禀说夫君归家了。”

嬷嬷满脸心疼望着女子叹气，女子望着花间阁自嘲笑了笑：怪她们吗？家族未蒙罪时，他们亦是官家小姐养尊处优。家族一朝获罪，一夜沦为贱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思及此女子掩面轻声哭泣，直到马夫出声提醒：“夫人该回府了。”

女子稳了稳情绪，随手理了理云鬓，稳住情绪，扬起一抹假笑吩咐：“回府。”

屋外的喧哗并未影响屋中人，屋内棋局还在继续。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交错，“根据坊中传闻，最近官府有主事频繁来返东宫。”扶苏手执白子落于棋盘。

“消息是否保真？”楚倾墨随后落子。

“八九不离十。”扶苏颔首肯定回应“可笑的是，那主事在花间阁有名相好的。”

楚倾墨挑眉：“听你的意思是有内幕？”

“那名女子花名青青，”扶苏话音刚落楚倾墨眉眼间一片冰凉“他父亲可是有名的忠臣，一心为国。结果被人栽赃陷害，身受不白之冤。万万没想到在这混乱的时候，女儿竟被太子看上强行掳去东宫失了清白。事后被人诬陷勾引太子投湖自尽，幸好被人救起，不然真是仇者快，亲者痛。”

接着扶苏又默默在棋盘落下一子，过了好半晌才说了句：“所以根据情报官府主事今日会来寻青青。”

“寻”楚倾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你莫不是与那丫头说了这事？”

见扶苏沉默不语，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你分明知晓这是她横在心头的一根刺。”

“倾墨，她心中的这根刺拔不出来，只会一直扎在她心头郁郁寡欢，不要忘了她的父亲这一生为国为民，死时满身污名，一具全尸都没有，家族死的死，逃的逃，现下只余她一孤女。这根刺拔出来了，就算流血也终有愈合之日。”

楚倾墨心中如沉着一块巨石又闷又痛：“她……答应了。”

楚倾墨声音夹着几分颤抖，扶苏回想起与青青说起这事，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眸泛起一缕光芒，再三确认准确性后，便点头答应了计划。

就在二人僵持间，婢女来报：“扶苏公子、楚小姐，那名主事来了。”

扶苏颔首：“走吧，倾墨，开始了。”

楚倾墨愣了一秒，回过神来，她明白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起身，同扶苏一前一后来到无人的墙边。

楚倾墨不明就里看向扶苏，扶苏面露尴尬轻咳两声：“本是打算在隔壁房间，但怕听不清楚。后来想着躲在床底下，但床底下风险太高怕露馅。”

扶苏边说边观察楚倾墨，瞧见楚倾墨愈渐变黑的脸忙补充：“万般思索下便只有……”

说着扶苏指了指墙角，楚倾墨几番挣扎反问：“没有其他地方吗？”

扶苏双手一摊示意没有，楚倾墨深吸口气，学着扶苏模样蹲在墙边。

“青青，你瞧瞧谁来了？”老鸨对来人笑得满脸谄媚，青青画眉的动作顿了顿，过往那些不堪的记忆险些将其淹没，听着男人的语调想起他与东宫千丝万缕的联系，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拿起金钗打算与来人拼个你死我活。

身旁婢女见状，上前端起茶盏柔身提醒：“姑娘，有客到访。”

青青猛然回神，强忍心中恨意朝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瞬间明了另了沏一壶清茶放置青青跟前，青青微微仰了仰头，闭着双眼平复内心汹涌的情绪和挣扎，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好似刚刚失去理智的不是她。

“大人。”青青笑容温婉端起茶款款向前。

主事色眯眯的打量青青，待青青放好茶具，抬手握住她的细腰，将她困在怀中：“青青，本主事可想你了，来香一个。”

顿时青青感到一阵反胃恶心，但为了复仇青青强忍恶心，故作娇嗔：“大人这样羞死青青了。”

见状主事喉结往下重重一滚：“好，好，是大人错了，好青青让大人来香一个。”

另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扶苏死死摁住楚倾墨，指了指里面冲其摇了摇头，楚倾墨瞬间泄气心中涌起巨大的悲哀，她明白扶苏的意思，不能让青青白费气力，强行打起精神继续倾听。

“青青，本主事最近听闻花间阁来了一批好酒……”

主事话没说完，青青乌润水亮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不是青青小气，只是前些日子夫人找上门来，青青害怕。”言毕用帕子轻擦眼角泪水。

“青青不怕，有本主事在，还怕那人老珠黄的妇人。”主事神色不悦，感受手心传来的温香，看着青青肌肤如凝脂般光滑似有异香传入鼻中。

“大人真好，青青感激不尽。”青青的语气温和而婉转，可不知为何主事尚未饮酒，此刻却状若微醺。

正当主事不解，门外小厮回禀：“姑娘，酒送来了。”

青青立刻朝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接过酒放至桌案，青青边斟酒边说：“大人，青青敬您。”

“好好好，”见青青一饮而尽，主事连说三个好字“青青好酒量，本主事喝一杯。”

二人饮酒谈笑，青青见时间差不多了“大人，青青听市井传闻您最近领了份美差，看来青青得先祝大人早日心想事成加官进爵。”

主事大笑随即苦恼摇头：“心想事成，你可知死的人是谁？”

青青故作思索：“这……青青听说那人只是梨府采买的下人被主家虐打致死。”

主事醉醺醺否认：“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是梨府的下人不错，但不是虐打致死。之所以对外说辞是虐打致死，是因为有人看上梨府的家产以及一”主事再饮一杯：“那位刚回来的梨府小姐。”

闻言扶苏、楚倾墨眉眼一片冰冷。

“这……这谋财害命、强抢民女，大人这差事不好办啊！”青青吓的花容失色。

主事急忙捂上青青的嘴：“青青道理谁都明白，但刑部大人的命令我又岂敢不听，何况最近梨府小姐与楚家小姐交好走的近，有人打算顺手将楚家拉下水，至于楚家的小姐是位难得的美人，上面早有人动心思了。”

这会轮到楚倾墨死死摁住扶苏，少年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没有来的让她心慌意乱。楚倾墨强行冷静并对其摇头，扶苏强压怒火继续倾听。

“青青不求其他，只求大人平安。”

“本主事不会出事，青青放心。”

“………”

扶苏与楚倾墨对视一眼，回到屋中“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刑部这算盘珠子都要崩人脸上了。”楚倾墨双目蒙上一层冷意“现下我们已经知晓，通知若尘准备相关事宜。”

扶苏轻敲桌面出言安抚：“刑部这手伸太长了，也该修剪修剪。”

青青将荷包递给婢女，让其处理干净，回身打开梳妆台中的暗格，里面竟藏着一把匕首。

青青看着匕首心中暗念：再等等，马上我就可以报血海深仇，等着我会用他们的血祭奠我家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