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二拜高堂的陌生人

秋风萧瑟，尽是连天上的云彩都吹得稀薄了。

都一片片孤零零的飘着，也许会觉得有些许寂寞吧。

今日的街道上格外热闹，锣鼓声像是两颗燧石的撞击，硬生生是将秋日的宁静撞得稀碎。大喜鞭炮绽放后的碎屑掩盖了秋日街角的落叶，满天朱红的绫罗绸缎正预示着这场婚礼的浩然凄凉。

今日的趣事发生在白日，像却冬雪纷飞的夜里一般让人阵阵发寒。

这世间真是荒凉。

坐在迎亲的马背上，钱小少爷又想起当年和那人初见的场景。

同是在秋日中，群雁轻掠云肩，银杏清明，簌簌舞落，不远处的巷子口，传来一阵劈柴声。大抵是秋风总是瞅准了时机，不住地往檐间墙缝里钻，发出令人悚然的声响，这条巷子出奇的寂静，世间的一切声响都仿佛化为虚无，只剩那木块刀斧相碰撞的声音。

本身钱小少爷就因落榜这事频频忧心，现如今这无半点人情味的冷风，更是把它吹得直打冷战，却又耐不住好奇，不住的循着那声音走去。

到了地方才见到落地满园的金黄，又抬头看了看那楼的排面，打眼辨认出眼前这栋屋子乃是一间有名的糕点铺子，只因里头的芙蓉酥格外香嫩绵厚，自己是常来此处的，至于店铺的名字……却是记不得了，明明多次来此店，就是半分也想不起来了。

院两旁是两颗健壮的银杏和一大对木柴，其中有一个不易少年用一根筷子挽着发，小少爷心中暗笑，一般只有少奶奶或老板娘是如此挽发，一个男人怎的也这般打扮？

回忆到此处，钱碾尘又不自觉的在嘴角挂起笑来，可这一缕微小的笑意又立马转化为无尽的苦涩，是啊，在这样的日子里，他又怎么能够笑得出来呢？可这又能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他今天就要娶亲了，也许，或许，也就只能这样了吧。要是他是个女儿郎就好了，带着盖头，反正没有人会看见，那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打不了哭过之后继续认着命，忍着花天酒地的丈夫，泼辣狠毒的婆婆，狐媚的小妾，强势的大房，吵吵闹闹的孩子。至少，至少…啊！请让他哭一次吧，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如果，如果，如果有如果就好了…

脸上僵化的笑容，他正尽力麻痹自己保持着笑意，维护着大户人家所谓的“排面”，他不自觉又陷入那日的回忆中。

忽然那人转头看过来，：“是来找佟掌柜的吗？她今天有点事，还请您多担待，改天再来吧。”

少年眉峰俊朗，一对丹凤眼生的是极好看的。

钱小少爷承认，在那一刻，他是真的动心了。

“哦，公子您误会了，小生只是好奇，恰逢缘分，刚好遇经贵店，仿佛听到了刀劈柴火之声，故而有些好奇，私自闯入，小生有些失礼了，还望公子见谅。”

“无妨，无妨，公子言重了，我店一向以热情待客而著名，又岂会因为公子来临就拒之门外呢？”

回忆到此处就戛然而止了，但小少爷明明记得那日他其实与蒋如故还聊了许多，他从未与一个人如此这般彻底地敞开心扉过，特别是这人才与他见得第一面他竟就觉得似乎在他们之间有一根丝，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他们之间就此开始蔓延。

在那浪漫的夏日午后，他们从人间烟火聊到浪漫情怀和山川大海，桂花满园，随风而起，灰尘在不经意间也被清风卷起，织成层层烟雾，模糊了视线，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那日的一切，仿佛就在不久前，但此时此刻，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那情愫仿佛是真实的，又仿佛，真的是一场梦吧……

刺耳吵闹的鞭炮声将他又强行拉回现实，隐约察觉到爱人的目光，他只当是自己是在多想，并未十分在意，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僵化。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新娘入轿，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毫无关系，明知道作为新郎的他理应出去陪酒待客，屋外烛火人声沸腾，可他就是如同被定住一般，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

往事的一幕幕不停回放，记忆中的一片片拼凑出完整的图画，最终汇成一滴泪，从他的脸颊悄然滑落。

时光仿佛就被定格在这片刻的虚无中了。

忽然，身旁和他同样青涩的女孩开口了：“没事的，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碰我，我也知道你也有自己的心上人了，可是我也没办法，你不必假装爱我，只要在公共场面上，给予我一份体面，也算是给我们李家一份体面，我和你能相敬如宾，安安稳稳地做一对普通夫妻，小女子我就已经知足了。”

钱碾尘此时内心无比感激这位和他从未有过交集的姑娘。但他现在已然是被巨大的悲痛冲昏了头脑，他又想起如故，想起他勾人的眼眸，清澈的笑容了。许许多多复杂虚幻的感情一步步交织在一起，他醉了，这与酒气烟火无关，这似乎与周围的一切都无关了，他的泪默默流下来，他的气力都仿佛在一瞬间消散尽了。

晚间星空绚烂，这一夜，钱小少爷死了。

谁也不知小少爷的死因。

他被淹死在满是人潮的深海里。

“你看那个人，好端端的为啥就跳河了？”

“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就是承受压力的能力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