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004：三观震稀碎

“林熙”没有回答，一双宛如深海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谢岚。

岁月静好。

如果不是现在火光冲天，狂风大作，谢岚真会被那双眼蛊惑而心甘情愿沉溺于其中。

谢岚刚想开口问第二遍，“林熙”眼中杀机突现，他的手伸向左腰处，作拔刀的姿态，如凌空一斩，空间被生生撕裂了。

谢岚惊得忘了呼吸。只见道道光芒如同鎏金细沙飞泻，从裂缝中如溪水般落下。

方才谢岚看见的那金身罗汉现如今却像被五马分尸一般身首异处。

“林熙”那宛若天神降临的音色使他不怒自威，神圣不可侵犯。“终于出来了？装神弄鬼的东西。”

谢岚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风火渐消。

若他没猜错的话，他刚刚误打误撞触动了八卦阵中的离卦和巽卦，分别代表火和风。

可八卦图是他从街边算命大师那买的，只匆匆翻过一页，连八卦图是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

而且……而且这种东西不是封建迷信吗？

谢岚疑惑不解。

谢岚此人，面相桀骜不驯。性格叛逆，沉静中暗藏急躁，静气中暗藏锐气。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信神的。

但，他也不是唯物主义者。用他本人的话说应该是“唯我主义者”。

“唯我主义者”谢岚听见了世界观崩塌的声音。

被林夕斩裂的空间仿佛黑洞，吐出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全身冒着黑气，和传说中的神佛不沾半点边的“果冻”。

那“果冻”，不是，那邪物扭曲着不成形的身体，正在从周围缓缓吸收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长大。

谢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虽然他感觉不到痛，但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几近透支，握着剑的手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在他眼中，“林熙”的身体似乎也在微微发颤。

一声诡异又尖锐的桀桀怪笑突兀地响起，“邪物”虽然没有五官，但谢岚肯定它在落井下石。

“你怎么不继续砍了？刚刚那招使不出来了吧？就算你找到我又能怎样？”那邪物似在“搔首弄姿”、“手舞足蹈”、“寻衅滋事”。

谢岚剑眉微微上挑，这东西语气太欠了。

反观“林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他眉目清秀，眼神空灵。

“君不见在手，又有何惧？”

“林熙”的语调未有起伏。

“君不见？”妖祟的声调拔高了几度。如果说刚才的声音是聒噪，那现在就是刺耳，引起极度不适。

妖祟突然语气一转，爆发出狂笑：“君不见早被封印了，你在放什么狗屁？”

“林熙”冷笑道：“谢惊尘在此，你说呢？”

“不可能！啊啊啊——我不信！谢惊尘早在三千年前就死了！”

谢岚忍无可忍道：“你声音小点会死？”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它。它迅速飞到谢岚身后，从身体中释放出形似一只极长的手的墨黑气流，狠狠扼住谢岚的喉咙。

“你是谢惊尘？你怎么可能是——啊！”倏地，妖祟被剑拦腰斩断，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

它的伤口处留下烈焰灼伤的痕迹。

“是……是君不见！”

周围忽然刮起一阵阴风，月光森森，鬼影幢幢。幽凄的鬼哭声由远及近。

无数鬼魂喃喃重复：“君不见……君不见……”

谢岚低头打量手中的剑，他终于明白那些冤魂嘴里念的应该是这把剑的名字。

“君不见能斩怨气，我当年就是被这把剑斩杀失了修为——我要报仇！”

它一边说着，一边吸收附近的怨气，不断地膨胀。一分钟不到，他与黑夜融为一体，铺天盖地的黑暗让谢岚眼前彻底失去光亮。

谢岚：我说这剑是自己动的你信吗？

他没有说谎。那把名为“君不见”的灵剑是有自主意识的，它被谢岚的血唤醒，所以能感应到怨气的存在，自动地斩杀怨灵。

谢岚暗自咒骂：“这破梦什么时候能醒？”他还要这样无语到什么时候？

此时的谢岚还很天真。他不知道，从今天起，他将踏上无语之路，一去不复返。

“林熙”绕有兴趣地问到：“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谢岚握紧剑柄，你是小孩，你全家都是小孩。

“谢岚。”

“林熙”撩起长发，用一缕头发为自己扎了个低马尾。

“我名林夕。山林的林，夕阳的夕。”

谢岚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向他，却发现林夕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两人的鼻尖触碰在一起，近在咫尺。

谢岚根本不喜欢任何人离他这么近，他本能地往后退，怒道：“你这人什么毛病？靠那么近做什么？”

林夕毫无心理负担：“看不见。”

谢岚噎住，没空搭理他。他急得四处张望，却发现那妖祟已经没了踪迹。

这时没有人说话，谢岚才发现寂静得可怕。

林夕看出他在担忧什么，解释到：“那妖祟名为‘静梦’，以人的怨气为食。常在夜晚出没，遇到它人就会陷入梦境。这怪物毁灭性不强，只会让人深陷梦境无法逃离。”

谢岚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有些意外，又说到：“嗯，我知道我在做梦。问题是怎么出去。”

林夕轻笑了一声：“我话没说完。现在这个妖物，是进化版“静梦”，名为“梦亡”，它能将怨气实体化，然后以你最害怕的方式结束你的生命。”

林夕的声线本就清冷空灵，在黑夜中无形增添了惊恐感。可谢岚内心却毫无波澜。

“你知道怎么破解吧。”这是陈述句。

林夕只道：“借那把剑一用。”

谢岚不明所以，把剑递给了他。

林夕接过，毫不犹豫地用剑划破了手掌，强硬地拽起谢岚的手，轻轻一划。

谢岚虽然在梦里没有痛感，但他感觉得到林夕在做什么。

林夕二话不说，手掌握着谢岚的手，十指相扣。

血液混合在一起，谢岚只感觉整个手掌都是黏糊而温热的血，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抖。他疯狂地甩动手，试图挣脱。

“我操！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谢岚破口大骂道。

林夕疑惑不解却又不屑一顾道：“别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哭天喊地的。”

谢岚快要起疯了，声音都高了八个度：“你他妈——你有没有病？！别把艾滋传染给我！艾滋病是可以通过血液传播的！”

林夕歪头：“艾滋？那是什么？”

谢岚：人已死，有事烧纸。

林夕见他不说话，自顾自道：“我们已经结下了血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他话没说完，被谢岚打断。

“你再说一遍？”谢岚冷静自若的英明在今晚毁于一旦。

话没说完，“君不见”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金光直冲云霄，划破长空，照亮黑夜。

再看去，“君不见”露出“真面目”——这是把黄金宝剑，剑柄末端附着的剑格为八卦。剑柄上系着红绂，红玉玦配着红流苏。

谢岚握紧剑，快步踏上楼梯，腾空飞起。剑气凌厉，劈开怨气。

黑暗空间再一次被撕开，可这一次黑洞的尽头是光明。

名为“梦亡”的邪物散成千万被剑气灼烧的孤魂。惨叫声此起彼伏。月色朦胧，剑光如同流星滑过天边。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谢岚回头对林夕道。

林夕凌空踏步，握住谢岚的手飞向光亮之处。

谢岚气急：“你这人——”这时他才看清，林夕的眼神空洞——他是个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