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说好的娱乐圈，变成了侦探片

钱见欢对着孔解颐将自己的推断娓娓道来，说到最后，作为也被报过一次头的受害者，不免有些物伤其类，兔死狐悲，喉头酸得难受。

不过从令人头大的分析中脱身出来后，钱见欢发现孔解颐正十分专注地看着她，那聚精会神的样子令她十分受用。她身居高位，平日里也看过无数精于阿谀奉承的人，更带过许多天真烂漫，对她一片孺慕之情的下属，可谓是什么人都见过了。然而她从没有像这样感觉过，一个人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心一意都给了她，别的人事物都没有掺和。这让她非常的安心，以至于对孔解颐有了一些患难兄弟，同气相连的亲近感。

鉴于二人目前的处境和超不过三小时的物理接触时间，钱见欢把这种安心归结为：在极端环境下产生的错觉。

不过，如果这种温暖的感觉真的来自于孔解颐自带的偶像气场的话，那他在这方面可真的有两把刷子，钱见欢暗搓搓地想，毕竟这年头让人心动的不少，让人踏实安心的可不多。

钱见欢突然有一点点理解那些小粉丝：在一天疲惫的工作之后回到冰冷的家中，点开手机就能看到一个人冲你微笑，专注地为你表演，为你歌唱。哪怕这只是自欺欺人的，虚幻的陪伴，在这个极其强调自我，人均被创麻了的时代，也还是弥足珍贵，很能打动人心的。

二人的四目相对了一瞬间，钱见欢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低眸一笑，随即自然地避开了孔解颐的视线，而后娴熟地转移话题：“对了，我还发现一个地方有点奇怪。”

“哪里？”孔解颐立刻上钩，身体前倾，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虽然钱见欢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孔解颐真是个怪可爱的小男生。但面上钱大老板还是端得很牢：“窗户。”钱见欢看着洒落在身下的月光，不急不慢地道：“你看，窗户的墙边都是马……血迹，但是窗户上却完全没有一丝血迹。”

“是因为歹徒想要保护窗户吗？”孔·好学生·解颐乖乖地顺着钱老师的思路走：“是因为窗户是古董，或者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你想多了孩子，钱见欢无奈地发现孔解颐的智商又滑落到了中等偏下的水平，走到窗边一把打开窗户：“你把歹徒想得太好了，他们留着古董干什么，难不成还要上交国家吗？”她看着下面的一团团马赛克，强行镇定道：“你来看看，这下面有什么。”

孔解颐一脸不解地凑过来看了一眼：那是一具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唯一能辨认出来的，就是在一浓得散不开的黑夜中，闪着幽幽荧光的白衬衫。那种光芒在寒风中长明，蓝中发白，亮得渗人，不明就里地一看，只觉得好像白色的坟茔上，跳动的着不灭的鬼火。

他知道这是由于使用劣质的洗衣液清洗，染上荧光剂的后果，但他还是迷信，觉得这是姑娘们的冤魂不愿散去。虽然脸上依旧是一副处乱不惊的麻木样，但还是在心中暗暗发誓：“放心吧，我一定会将那些凶手绳之以法！”

钱见欢却没有孔解颐的这份人间正道中二之光，因为只能看到马赛克尊的hin难共情的姑奶奶沉迷逃命，更急于解开另一个疑点。钱见欢站在窗台上，发现窗框上似乎有被绑过什么东西的痕迹，破碎的白色布屑卡在木头的缝隙间，同样闪烁着蓝光。窗外的墙壁上则有着指甲抓挠过的长痕，似乎有什么人拼命地想要抓住：“这就是为什么窗户没有血迹的原因。这些姑娘是想要趁洗澡的间隙跳窗逃跑，但被歹徒发现了。正在跳窗的姑娘和赶来抓捕的歹徒发生冲突，最后被他们推落，而剩余的目击者则被无意杀人之后，过度慌张的歹徒杀死灭口。”

在钱姑奶奶的观念中，为了金钱上的纠纷，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犯下如此大规模的凶案。但如果加上几个前提，就说的通了。

一群对人命满不在乎的骗子在负担着严重的财务危机的状况下，误杀了一个可能会送他们进监狱的人质。在短暂的慌张过后，突然发现，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面对着一群和外界断绝联系，甚至都可能没有合法身份的年轻少女，选择灭口就能解决他们所有的问题。

“呵，说他们是畜生都是抬举了。”钱见欢厌恶地刀了那五个已经开始从地下室往回走的棋子一眼。她的的胸口微微起伏，无可发泄的怒气蒸腾地她难受。刚刚包扎好的拳头由于攥的太紧，鲜血直流，零零碎碎流了好几滴在窗框上。

然而现在不是义愤填膺的时候，她转身就跳下台阶，准备和孔解颐抓紧所剩无几的时间去找其他出口。可是就在脚踏在地面上时，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

有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一回头，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冲她露齿一笑，如果忽略她脑门上那个正在噗噗冒血的大洞和半透明的身体，那还真当是称得上是“风情万种”。

再转头，发现左边墙上的马赛克不知何时被清除了一小块，露出一张和少女一模一样，皎如明月，轮廓优美的俏脸。

钱见欢：开始以为我在娱乐版，逐渐发现我在社会版，现在怎么着？我是要移步走近科学法治版了还是咋地？

等被吓飞的魂慢慢归位之后，钱见欢毫不犹豫地拉出了系统审判，一脸严肃地道：“现在跳吓已经不流行了，同志你这样写剧本会被时代淘汰的。”

摆了一章的系统终于现身强调存在感：【触发隐藏NPC：被害者1号。请宿主和NPC交流信息，积极探索地图，获取更多人物信息，】

钱见欢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她觉得这个烂系统真是坚持不懈地对自己的三观进行毁灭性打击，急道：“不是，怎么这个任务还有鬼进来了？还有她好歹一个爹生娘养的姑娘啊，你就叫人家NPC——给个名字行不行？”

【系统内存有限，NPC信息属于附加项，不予储存】

钱见欢呵呵，把这个无视人权的垃圾系统直接给归入了自己的无视区域。

真是没有最闹心，只有更闹心。本以为走的是娱乐圈打怪升级搞笑路线，没想到来的是侦查断案闹鬼套路，剧情还那么没人性。说好了弘扬文化拯救娱乐圈呢？这么标题党的系统到底是哪家破烂公司研发的？我回去就让他破产！

钱见欢一边在心中无能咆哮，一边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对孔解颐道：“你去浴室那边再看看，找找有没有多余的浴袍。”当然没有，她早就全部搜了一遍，现在只不过是为了支开孔解颐罢了。

好在孔解颐对她真是言听计从。二话没说，一溜烟地跑回浴室翻箱倒柜去了。

现在，凶案现场只剩下了钱见欢，系统，和鬼。

钱见欢为难地冲鬼小姐报以一笑：“请问您找我什么事啊？”

鬼小姐的微笑仿佛是被定格在了脸上，听到钱见欢这样问，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只是摇摇晃晃地飘到的一处马赛克的上方，然后像个霓虹指示牌一样，开始blingbling地闪光。奇怪的是，那处马赛克居然在她的照耀下消失了，露出了一个半开的小抽屉。钱见欢凑上去一看，发现里面堆满了女性的内衣物，和一些女生的私有物品。

钱见欢：……啊，这个提示线索，推动剧情的方式，放在炸裂界那也是相当地炸裂啊。

她也不忘了喷系统：“你就非得饶得人家魂魄不宁，给我指路是不是？你就不能在那个什么地图上给我亮个灯什么的提示一下？”

系统接下来的回答却有点出乎钱见欢的预料：【NPC和地图属于两种不同的设置。关系友好的NPC可以为宿主提供购买项目以外的帮助，包括：消除马赛克】

终于能靠自己看见东西了哇咔咔！钱见欢精神一振，看向鬼小姐的目光从此不一样：“姐妹！你真是我黑白世界里唯一的光！”她不敢说话，只给姑娘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感谢。女鬼也不理她，只是在那堆衣物上闪烁。钱见欢翻了半天，除了一些内衣裤以外只发现了一件毛衣，一部拍立得，几条皮带，和一些杂牌化妆品。

钱见欢首先检查了一下拍立得，发现只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上面是二十八个女生的合照。背景似乎是某个舞台，灯光交织出一棵美轮美奂的圣诞树，将身在其中的人衬得像精心准备的礼物一样。舞台的前方似乎有几张椅子，根据钱见欢观看选秀节目的了解，这应该是留给评委的。

可这除了肯定钱见欢之前对于受害者身份的判断以外，别无他用。钱见欢不免失望，看着阴魂不散的鬼小姐，又是无限惋惜。她想安慰安慰对方，又觉得以自己的身份，现在的处境真的是无话可说。只能张开双臂，抱了抱她，轻轻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女孩依旧一脸蜜汁微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在哔哔啥。但显然，这也是个关心干活无心废话的主：鬼小姐在钱见欢将她放开之后立马归位，继续在衣物上闪个不停。

“你想要我干什么呢？”

钱见欢不解地看着她。然而鬼小姐不能说话，她俩就只能这么尴尬地人眼瞪鬼眼。直到一股寒风吹来，钱见欢冻得差点打出一个震天响的喷嚏，她才恍然大悟：“你想让我穿你的衣服？”

女鬼小姐点了点头，差点没把半透明的血喷在钱见欢的脸上。

也不能怪钱见欢反应太慢，毕竟她从小到大衣服基本都只穿一遍，压根儿没穿过别人的衣服。但她接受起这件事来到是毫无压力，得到鬼小姐的首肯后，三下五除二就套上了她的毛衣和长裤。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这套衣服正好合身，非常舒适。

漫长的裸奔终于结束。回温之后钱见欢便觉得自己的智商显著上升，面对恐怖片现场的勇气都增加了不少。穿衣服时她发现了一个思维盲点：没必要非顺着窗户往下爬嘛，往上爬也是可以的！这里已经是最顶层，上到屋顶轻而易举。有了衣服，从屋顶再找其他更方便攀爬下去的路线也就轻松多了。

不过在那之前，钱见欢还是准备再借鬼小姐的帮助去掉马赛克，搜寻一下有什么其他可用的装备。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决定先喷一下系统：“你真的没有出Bug吗？这个衣柜里明明没有血，怎么也被打上了马赛克？”钱见欢看着女鬼小姐离开后瞬间恢复黑白方格形态的衣柜，迷惑值拉满。

系统对于出Bug的质疑从不怠慢：【您误解了。少儿不宜的内容除了血腥画面以外，同样也包括瑟、、、琴、、、物品。】

钱见欢眼都气直了：“你管胸罩叫瑟、、、琴、、、物品？您老人家清朝来的吧？这么封建？而且您封建的还挺性别歧视哈，我就问问你，我刚才扒那个小明星的衣服他内裤都露出来了，你怎么就没打码呢？”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叮呤咣啷滚了一地的声音。

孔解颐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如果不是脚下碎了个稀巴烂的瓶瓶罐罐暴露了他刚刚心态爆炸整个裂开的事实，钱见欢真的会以为他什么也没听到。

“老板，我手滑。”在经历了0.01秒的犹豫后，孔解颐实现了情商的超常发挥，无比真诚地给钱见欢找了个台阶下。

然而钱见欢又不是傻子。她当然明白刚才自己的发疯言论已经脱口而出，一字不落地钻入了孔解颐的耳中。

钱见欢朝孔解颐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今晚不知第几次无语向苍天：“这辈子的颜面，终究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