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再叙

北方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在行人头上，街上的人们单行的朝着家的方向奔走，相伴的互相靠近取暖。

霍弈走进公司的时候都带进来一股冷气。

和高中时期比起来，他现在看上去成熟多了。虽然还带着一点自傲的气息，但看上去更可靠了。不过毕竟已经过去八年了。

本来还叽叽喳喳谈论谁昨天被老板骂了，谁被炒了老板又换新秘书了的员工，一看就霍弈就都闭嘴了，急急忙忙跑回自己工位上。

不过今天确实有重要的入职迎新，不然霍弈也懒得亲自来公司。

一进到会议室，霍弈径直走到霍启身边坐下，带些调侃的问

“你又换秘书？我怎么不知道。”

“爸安排的。我也没办法——咳咳，好了，人都到齐了。2023届高校毕业生入职迎新会现在......”

霍弈最讨厌这种无聊还推不掉的场景，只能坐着端详这些可爱莽撞的年轻人。

自己当年也是这样毛毛躁躁，不谙世事吧。

他呢。

现在在做什么呢。

霍弈捏了捏太阳穴，强行中断思绪飘散。

他眼睛突然定格在最后面奔走着忙前忙后的那个人

他皮肤很白，闷热的会议室给他耳朵上打了层腮红似的，粉粉的。头发被顶灯照的微微发黄，他好像低头在记着什么，略长的头发顺着滑落在脸旁边，眼睫毛垂下来。

啊

这不是——

霍莲。霍莲。

这个名字在霍弈心里回响着

他的眼睛越来越挪不开，紧紧盯着他五年多没见的哥哥

他一直想要忘掉的哥哥。

他现在的心情不知道该用什么描述，愤怒吗，他有什么资格愤怒。惊喜吗，他明明一直企图忘记这个人。不可置信吗，他明明就站在这里。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霍弈脸上表情很不好看。

直至会议结束他都呆坐在那里，思绪似乎已经飘到另一个维度。

现在只有一个人的名字能将他唤醒。

“霍莲——你以后就是我的秘书明白吗，一会去我办公室，跟上任秘书交接下工作，顺便拿点文件资料，今天晚上回去就投入工作吧。”霍启指挥着弟弟

“嗯，知道了哥哥。我安排完这几个去到位置上就去。”霍莲脸看着和以前没差，清冷但温和。

头发好像比那时长了，看着还是像个小孩。

但他确实也长大了，比以前还成熟稳重了。

霍莲发觉到在被什么人盯着，抬起头来，两个人终于对视上。

刚抬起手准备打招呼，霍莲就看见霍弈拿起外套就迅速离开会议室，甚至有些仓惶。

虽然知道这个弟弟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但时隔多年不见如今却连招呼也不愿打，霍莲心里还是不太好受的。

但是让霍莲更头疼的，是晚上总要回家直面弟弟的。

其实霍莲一直不明白，弟弟为什么如此讨厌他，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怀着这样沉重的心情，时间还是来到了晚上。

傍晚六点多天就快黑了，霍弈还没回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霍莲提前做好了饭，现在正在餐桌前面等霍弈回家。

快要七点的时候，门锁终于响动了。霍弈关门的时候还带回来一股酒气，扭头看见霍莲拘谨地站在他身后，仰着头带着点点喜悦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有火不知道怎么发。

“回来啦...出去喝酒了吗？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先来吃饭吧。煮了你喜欢的蘑菇汤...小弈，我们多久没见了？你长大啦。”霍莲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温柔得让人没来由的心疼他。

看弟弟还没动静，霍莲小心翼翼走过去，伸手好像要摸摸他的脸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我看看，你好像比以前瘦了——”

“你回来干嘛？”

霍弈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

“...想你们了。先来吃饭吧。”霍莲慢慢放下手来

“我说你回来干嘛？”

你知道我明明都快要忘掉你了。

“走的时候不说，回来也不说？你把这当什么了？旅馆啊？”

你明明说不离开这里。

“觉得自己有本事了就去外国，混不下去了又回来了？还说想我，你有把我当家人吗？我不就是你的跳板吗？”

啊啊，不要再说了。我明明没有理由发脾气的。

霍莲低着头，一言不发。

“...对不起。但是...”

欲辨已忘言。

“但是我真的没有不把你们当家人。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很感激养父。我知道要不是你们，我早就饿死在路边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霍莲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起来，好像快要哭了

“你不知道怎么报答？我教教你——”一边说着，霍弈一边走近霍莲。他眼睛带侵略性的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生吃了。

“你看看你，这张脸只当个秘书是不是太可惜了？怎么看都是极品啊？正好前两天我爸还因为我出去约//炮把我狠狠骂了，说什么被人看见就死定了，有损家族形象。我爸说的倒也没错，可是我的需求总得解决呀——我爸供你读书还给你工作，你帮我解决需求和我爸的面子，就当是报答吧？”

完了。心里话也说出来了。这样下流的话也说出来了。完了。

霍弈说完就后悔，但逼已经装出去了，哪还能收得回来。

他按捺着不安看霍莲的反应。

霍莲呼吸变得急促，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球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霍弈看出来这是被他吓着了，还想着要不要跟哥哥道个歉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子里回荡

“你疯了？”霍莲喘粗气咬着牙说，眼睛红红的。

霍弈第一次见哥哥发这么大火。

活该。谁让自己嘴贱。

最好再打一巴掌吧。

霍莲本来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抬起来抹了把眼泪，扭头跑出门。

完了。好不容易重逢，又给人家气跑了，真行啊。

霍弈傻站在原地，想去挽回一下哥哥，低头却看见自己裤裆鼓起来了。

“...妈的。真变态啊。”

预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有悲情的，有喜悦的，有先悲后喜的，但霍弈从没预想过会是这样戏剧性的。

这都得归功于他的那张连通心房的嘴，想起什么说什么。

他低头默默喝着汤，脸上红红的。

他脑袋里面计划怎么跟哥哥道歉，还有就是他下面的急事儿。

明明骂的也不重，打的也不是霍莲平时的力气，能感觉到他是收着打的。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还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本以为是哥哥打来的，拿起来一看，是王硕。

也对，我得罪了人家，还等着人家给我打电话啊。

“干嘛啊。”

“呦你今天听着挺开心的啊。哥，出来喝酒吗？”

“...地址发我。”

Rainbow酒吧里的人对王硕都不陌生了，但今天他旁边那个确是生面孔。

“啊——终于把你约出来了。您今天怎么有空来陪我喝酒啊？”

“呆家里没事干。”霍弈心不在焉得回答着

心里想的全是刚刚霍莲的样子和声音。

他装作凶狠却还是柔软的声音。

气的发红的耳尖。

闪着泪光的眼睛。

打完耳光以后泛红的手指。

光是想想就又要...

“哥？你怎么了？今天是遇上啥好事了？”王硕歪过脑袋来问

霍弈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咧开嘴角了

“没事。”

“那个...你好？”旁边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

霍弈扭过头去

“能...要你个联系方式吗？”

“哇...”王硕看着又一个懵懵懂懂的小男孩问霍弈要联系方式，有点羡慕嫉妒。

“小弟弟，他平时不加别人的，你加我的吧我可以替你约他——”

“好。”霍弈今天确实格外开朗

“？你到底遇上啥好事？中彩票了？啊你不用中也够有钱...哪能是啥啊...你找对象了？”王硕急得快跳起来了。

“哎呀你快说啊——等等，我好像看见你哥了”

“？”

霍弈也惊了一下

霍启来这种地方干嘛？是来抓他的？但约的事是编的啊怎么会...

“莲莲~天啊好久不见你了！！”初见霍莲，王硕比霍弈表现得还激动。

霍莲听到有人叫自己，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正在注视着自己的霍弈。

他挤到王硕身边，笑着和王硕打了个招呼就没再管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兄弟，绕到霍弈身边，两只手轻轻拉着他的袖子

“小弈，刚刚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们回家吧。好吗？”

霍莲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酒吧太热还是外面太冷，总之是给他苍白的脸上增添了惹人爱惜的色彩。他眼睛亮晶晶的，泪珠好像在眼眶里打转。他的声音回到了一开始那样如水般温柔，让人根本没有拒绝的勇气。

..霍弈在心里悄悄骂了句脏话。

出了酒吧门厅，两个人沉默地站着

霍弈真的装作是哥哥错了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看看前面，余光还在瞟霍莲。

霍莲现在也有些局促，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互相搓来搓去。

“今天天气很冷啊...你穿好少，冷不冷？”霍莲一边说着一边从脖子上取下围巾

“你戴上吧，别感冒了。”

霍弈扭过头来的时候围巾已经递在他手上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

霍莲的围巾。刚刚进门的时候就一直戴着它，现在上面还残留着他洗发水的香味，还有脖子上的余温。

霍弈缄默地感受着它们，就好像哥哥现在正靠在他肩头，头发蹭着他的下巴，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身上淡淡的香气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唰」他取下围巾。

“还是给你吧。我不冷。”

“......”霍莲拿着围巾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是嫌弃我吗？是吧。

明明冻得耳朵都红了。

但霍弈心里却与霍莲猜测的完全相反:

妈的。差点又——

还好出门穿的大衣，能挡着点。

但我确实很想知道——

你这样爱护的弟弟，一直以来对你就抱有这样龌龊的想法

你的愤怒在他眼里与撒娇无异，甚至成为他勃动的心绪的导火索。

你会怎么想呢。

霍弈伸手拦住辆出租车，跟着霍莲乖乖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霍弈一边脱外套一边往卫生间走。

“我出去冷静了一会，本来准备回来找你的，正好碰上你出门就跟着你了。”

霍弈不知道哥哥会怎么想他。

突然脸上被什么冰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

霍弈被吓了一跳，扭过头去

是霍莲的手，手指尖也是冻得粉红粉红的。还没暖回来。

“还疼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真的扇过去了...你还在生气吗？你要是生气的话，不行就打回来吧...”霍莲有点委屈。低着脑袋说。

“...?”霍弈有点不可置信得看着霍莲

霍莲好像也是真的在等他打他。

“我打你干嘛...我本来——”

“你不生气了就好...你说的话我也想了很久，”霍莲打断了霍弈的话

“你长大了，但养父说的也没错...家里公司最近准备上市了，你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对家抓住把柄，影响确实很不好，搞不好还会进去...”

“...所以呢？”霍弈扭过半个头看着霍莲

他的脸比刚刚更红，头比刚刚更低了。

“所以——你不可以再出去找别人做那个了...我答应你，我会帮你...解决...那个...嗯。”

霍莲说到后面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弟弟的反应。

给个巴掌再给糖的戏码今天居然在霍弈面前上演了。

只不过对他来说，那个巴掌也是个开胃小菜。

还有本来想去卫生间解决的急事，现在也有了更尽人意的处理方式。

霍弈克制心里的强烈欣喜，还冷嘲热讽似的哼哼笑了一声，故作冷静说

“好啊。那就别遮掩了，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