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愿景

等到电梯门把霍莲的身体完全遮蔽，霍弈才缓过神来

我在说什么呢。给人听上去感觉像在埋怨他似的。

霍弈纠结了一会要不要上去再给霍莲道个歉，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跟他道歉的。

这事怎么算都不能算他的错，但他最后还是讨好似的跟霍启示弱求和，这在平时宁折不弯的霍弈脑袋里是怎么也不理解的。况且一想起霍启那张趾高气扬的嘴脸，他就心烦得想打人。

周围路过的职工看见他阴沉着的脸，也不敢再叽叽喳喳，往里朝他看一眼，就都匆匆忙忙溜走了。

看来公司是真的出大事了。

一中午霍弈都待在办公室里不出来，也没人敢进去看他，最后把他从愤怒里拉回来的，还是自己的肚子。

霍弈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神好久，午饭时间都要过了。正准备推开门出去吃饭或者直接回家，又迎面撞上霍莲。

“阿呀...你要出去吗？我听他们说你从总裁办下来以后就一直没出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我刚出去买了些粥，一起吃吧？”

霍弈微微低头看看霍莲，本来准备耍小孩子脾气赌气回家，但是肚子在这时候又不争气了。

“...进来吧。”霍弈看见霍莲脸上挂着的标准尬笑，自己心里也尴尬得受不了了。

不过至少可以单独相处一会了。霍弈窃喜了一下，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一只手搭在靠背上，什么也不干看着霍莲取粥。

他本来皮肤就白，又因为刚刚从外面回来，霍莲的耳朵、鼻尖和手冻得红红的很显眼。下半张脸藏在围巾里，估计是闷得有点热，脸上发粉。

眼睫毛上还有刚刚吹出去的冷气凝结的冰，现在也快化成水了。

趁着霍莲忙乱，霍弈也不好意思干坐着了。他站起身来绕到霍莲身后，扯了扯他的围巾

“不热吗，现在屋里够暖和的了。”

霍莲也顺着他的动作仰起头看他，眼睫毛上的冰现在也完全化成小水滴，随着他眨眼一下一下像波光一样跳跃着闪烁。

看得霍弈有点呆呆的，以前哥哥好像没这么——

不过自己以前也没怎么关注过他。

霍弈再一次陷入自己的回忆里

霍莲那边本来还以为弟弟要帮自己取围巾，动也没动眨着眼睛看他，结果对方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尴尬的又僵持了一会，估计是霍莲仰头仰得脖子有点酸了，假装咳嗽了两声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嗯。是有点热了。过来吃饭吧，给你买了金瓜粥，还热热的呢。”

“啊——嗯。”霍弈也终于从回忆里抽出身来。

“大哥呢。你不陪他吃吗”霍弈还是有点赌气。

“他临时有事出去了。最近公司里确实很忙，他心情不好也是难免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霍弈好歹跟亲哥相处了二十多年，深知他的脾性。所以他现在更关心的是:

“我走了你回去以后呢，他没有再找你麻烦吧。”霍弈边说边往嘴里送了口粥，甜甜的。

“没有。

“...就算他找我麻烦，也不是没办法吗。”霍莲小小声说完，苦涩地笑了一下。

霍弈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也开始恍惚起来，盯着水杯里泛起的波纹，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的话也冷冰冰的，霍弈第一次感觉到大哥所说的「虽然语气温和，但是笑得很假。」

看到霍弈偷偷瞟他，霍莲也马上回过神来

“对了，你这边最近是不是也很忙？有什么我能做的，就发给我吧，我尽量帮你。”

“啊，不用。你天天跟那个男的一起工作已经够让人头大了，我自己处理吧。其实也不是那么忙。我只是——

霍弈说到这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更合拍。嗯。至少我不会骂你。”

好不容易又袒露了自己的心声，霍弈觉得得劲多了，但更多的是害羞。他伸出只手摩挲着脖子，等待霍莲的回应。

霍莲听完，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好像突然关机了似的呆站在那里，他这个样子让霍弈更紧张了，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下一秒又看到了霍莲熟悉的笑。

“是呀。我也觉得。但是毕竟是养父安排的，我也不敢推辞。要是我能自己选择，也肯定会选择跟着你的。等大哥这边没有那么忙了，我再去申请一下调到你这边，好吗？”

霍莲温柔的回应让一直雷打不动的霍弈都有点脸红了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呢。其实我对你，一直也不怎么样吧。”

霍弈想起从这个哥哥来到霍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横眉冷眼，几句温暖的话也没有说过，甚至到了他临走之前，也没被给过几个好脸色。

这个家庭给他带来的是什么呢。没有爱，除了压力，什么都给不了他。可是他为什么又这么任劳任怨，一句怨言都没有。

世界上真有以德报怨这样的人和事吗。

霍弈这时候也开始理解大哥怀疑霍莲的理由

因为他好像有些太善良了。

霍弈现在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声音里都带着点委屈。

霍莲也被他这样吓了一跳，轻轻笑了一下，转到弟弟面前，手也轻轻放在他肩膀上

“因为你是我弟弟呀。我知道你只是个小孩子，不太懂表达自己的感情。毛毛躁躁反而很可爱。或者看看现在，你不是也长大了吗？不要一直想着过去啦。”

霍弈快被霍莲的温柔一刀砍死了。他现在都快哭出来了。

要不是大哥的电话突然打过来。

“等一下哦我接下哥的电话。”突如其来的电话又打断了霍弈的感情

电话那边霍启的声音好像很急，叫霍莲赶紧上去。

霍莲关掉电话，皱着眉毛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弟弟

“大哥那边有点突发情况叫我赶紧过去，我得走了，你不要再多想啦。”

霍莲走之前还又轻轻揉了把他的脑袋，霍弈乖乖点了点头。

看霍莲匆匆离开的背影，霍弈心里又甜蜜又苦涩。

像你这样温和善良的人，被毁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霍弈也冷不丁被自己内心黑暗想法吓了一跳，但不可否认，他心里的确一直想要「毁掉」霍莲，或者说

扯下霍莲脸上挂着的「假面」，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