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坦白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课后班里逐渐热闹起来。

“还没有呢。”霍莲腼腆地笑了一下。

阳光下他耳朵粉粉的，头发很顺的趴在后脑勺上

树叶缝中流露下来的稀碎金光流转在他眼底。

“啊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呀？”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坐在霍莲对面，双手捧着脸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

“嗯...我喜欢比我大的。”霍莲声音很温柔。

他说他喜欢比他大的。

霍弈睁开了装睡的眼睛

他耳朵很灵，无论多么吵闹的环境，只要霍莲一说话他就能很快屏蔽掉其他声音。

霍莲突然回过头来看他

他身上的校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正装，周围的同学都消失了。

霍莲大步朝他走来，帮他整理着领带，眼睛里满是融融的光

“你长大啦。要保护好她。”

“她？...什么？”霍弈疑惑的扭过头，一个女孩身着婚纱，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捧着花盯着他，脸却像被黑布蒙着，什么都看不清。

霍弈眼前越来越模糊，四周的黑暗朝他压过来，又突然被霍莲推了一把，失重感直接让他脸朝地平摔下去——

霍弈被吓醒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喘着粗气

窗外刺眼的光不断的提醒着他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的手还保持着昨晚抱着霍莲的姿势，怀里的人却已经不见，他的温度也荡然无存。他被子倒是盖得严严实实，想也是霍莲走之前给他盖好的。

心脏还在诉说着方才梦境带给他的恐惧。

为什么

你随口说的一句话困了我八年

为什么是你来推开我。

霍弈皱着眉坐起身来，喝了口昨晚给霍莲倒的水。

他抬起眼看了表，已经快要十一点了。霍弈今天是怎样都没心情再去公司，钻回被窝里平躺开。

张开手伸向天花板，仿佛还在抚摸霍莲绒绒的头发，小臂上霍莲脖子上的余温似又温腾起来。

门外阵阵铃声又把他拉回现实

霍弈赶忙跳下床高高兴兴跑到门口，准备好迎接霍莲温和的脸，一打开门却看见霍启的大脸。

霍弈脸上的笑一下子垮了下来，转为嫌弃的神情。

“你这啥表情？”霍启一边问一边不请自来往家里走

“你来干嘛。再说了你不是知道我家密码吗。”霍弈不耐烦的说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醒着，再说我直接进来还不把你吓一跳？搞得像随便闯别人家的变态。”霍启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点着根烟缓缓的说。

“也差不多。”霍弈白了他一眼，在他对面坐下来也点了烟。

“你小子是不欠打了。行了，不扯别的了，昨天什么情况？”

你还好意思问我。

霍弈心里想着，但没说出口。

“我就让霍莲去问问你，回来以后眼睛红的，手也在抖，你把他咋了？

“我叫你小心点他，没叫你虐待他啊。”霍启表情也有点复杂，眉毛皱起来。

“谁虐待他了。不还得怪你懒？可怜他替你挨了顿骂。”霍弈没好气的说

“你还想骂我啊？再说了我俩说错了吗，你年龄也不小了，对象自己也不找，该想想这些问题了。再说你后来不还是问我要了时间吗。”霍启仰起头吐了口烟气

“那是看在人家那边面子上。你都给我答应出去了，先斩后奏我怎么拒绝。”霍弈又给霍启翻了个白眼。

“那你自己干嘛不找，多少年了就没见你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过，是不是都让你给吓跑了？还是自己有啥障碍不敢找？”

霍弈虽然恼恼的说了句“你有病啊？你才有障碍。”，但心里确实烦乱起来

有什么障碍？——喜欢跟自己兄弟上床算吗。

他看看霍启虽然严厉但天真的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行了，”霍启拈了烟站起来，“你自己好好想吧。爸也挺着急的，要是不想让我们给你安排，就自己抓紧找，别——”

“哥，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gay？”霍弈平淡地打断了大哥的话

“哈？”霍启大受震撼。

“没听懂么，我说我是gay,同性恋。男同，喜欢男的——”

“行了别说了！！”霍启脸上表情像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奇怪又好笑，霍弈都快绷不住了。

霍启上下打量起眼前陌生的弟弟

霍弈本来想继续说，他对男人有性冲动，还是对自己的哥哥，但看霍启现在已经被吓得不轻，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两三分钟，霍启才磕磕巴巴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那我给你推掉？...太吓人了...你认真的？”

“不用了。”霍弈边说边朝大哥走过去，霍启看他越走越近，还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霍弈被大哥的反应逗得不行，憋不住笑了两声继续说

“这次我会去。人家本来也不一定能看上我，我也会跟人家说清楚。下次别再给我瞎安排了。”

“知道了...”霍启乖巧地好笑，“太吓人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上面的还是？”

“你猜？”霍弈脸上的笑又诡异又阴暗

“行了我不问了，你你站那别动，离我远点。”

“哎呀。我双目失明了也不一定能看上你。”霍弈大笑着说。

差远了。拿你跟霍莲比都多少有点侮辱霍莲。

“没事了就赶紧走吧，小心我——”霍弈又坏笑着故意说

“啊啊知道了！过段时间公司要开年会了，你忙点正事吧！”霍启说完就赶紧跑出门去了。

“早知道就把你刚刚那样录下来了。”霍弈终于不用憋笑，大笑起来庆祝自己看到大哥吃瘪。

霍家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虽然不大，但环境很好，人也不多。

霍弈点了两杯咖啡，边喝边等相亲对象来。

他看着街边一对一对恋人依偎在一起，一只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他们笑着。冷风疯狂追逐着破碎的枯叶，但他们的笑像冬天点起的篝火，爱的火焰燃烧在瞳孔里。

霍弈看他们看得出神。

还要多久，或者我们有没有机会，像这样依偎在一起呢。我也想看你这样对我扬起笑。

那时候我会捧住你的脸，盯住你的瞳孔——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作响的时候，刚过两点三十分。

“霍弈，是吗？抱歉抱歉，久等了吧？”

霍弈顺着声音扭过头去，见她身穿一件驼色大衣，酒红色的长卷发披散下来。云逸公司的千金乔悦林确实很漂亮，走在街上会吸引不少人驻足那样美。

“没有。是我来的太早了。”霍弈礼貌地回复她，顺手帮她拉开椅子

乔悦林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也顺势坐下来。

霍弈本来不是很擅长与人交流，对女孩子更是担心自己会说错话，或者吓着别人。他局促地东望西望，一小口一小口抿咖啡

好在乔悦林看出了他的别扭，率先开口道

“没事，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也就是来走个过场，家里人安排的推脱不了。就当交朋友啦。

“是你哥让你来的吧？”乔悦林笑着

“嗯嗯。”霍弈用力点点头“真是想推脱都推不开。”

“哈哈，他还逼你结婚啊？他自己还没着落呢吧。”

“就是。一说他他还急，老说自己忙。”霍弈也慢慢放松下来

乔悦林性格很开朗，两个人话也越说越开。

“我家里人也是。我都说了有喜欢的人了，还不行，非把我从国外骗回来，理解不了，搞得好像人不结婚就活不成似的。”

霍弈感同身受地用力点点头，也没把乔悦林当外人

“就是。我这逼得我没办法，承认自己喜欢男的才终于放过我。”

两人哈哈笑了一下，乔悦林听了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也很平常心笑了笑

“咱们都不容易呀。”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但都觉得很亲切，就这样有的没的聊了半天，天色也慢慢黑下来。

霍弈看看表，霍莲应该也快下班了。

“天不早了乔姐，我送你回去吧。”

“嗨，不用不用，别那么客气，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

两人站起来准备出门去，霍弈耳朵里突然又钻进一个熟悉的声音去

顺着声音望过去，是霍莲。

发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霍莲扭过头环顾了一圈——

“啊...乔姐？”

霍莲眼睛变得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