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棠棠,晚安!

被打断的颁奖仪式继续进行。

方棠棠一个人领完奖有些失落地下台，她有点担心叶砚，便离开舞会，站在冷清的街道上给叶砚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遍没接通，她不死心打了第二遍，终于接通了。电话里传来叶砚含糊不清的声音，“喂，谁呀？”

“学长，我是方棠棠。你还好吗？”方棠棠觉得叶砚的声音有点不大对劲。

“我好吗？我一点都不好。”叶砚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抽噎。

“学长，你在哪啊？你别吓我。”方棠棠的心揪起来，她印象里的叶砚学长总是酷酷的，永远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向别人宣告自己的脆弱。

“我在后海。方棠棠，我决定了，我要去跳海，活着没什么意思，连喜欢的人都不能在一起。呜呜——”没给方棠棠回答的机会，叶砚直接挂了电话。

方棠棠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了。自己喜欢叶砚学长，眼睁睁看着他向喜欢的女孩告白，还没来得及伤心。他个大男人就因为区区告白失败，居然要去自杀。

不过想归想，方棠棠还是着急地提着裙摆绕到宴会厅后面。所谓后海，是因为这栋建筑依水而建，后方是L大的人工湖。久而久之，L大的学生们都管它叫后海。

此刻叶砚正趴在靠近栏杆的一块大石头上，大石头旁边散落着八九个啤酒瓶。方棠棠找到他时，他已然满面酡红，不省人事。

方棠棠想要扶起烂醉如泥的叶砚，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叶砚虽然看起来清瘦，但身高近乎一米九，且经常去健身房锻炼，满身肌肉。

此刻他正抱着石头自言自语地嚷嚷着什么，看这阵势，方棠棠估计叶砚是把石头当成他喜欢的洛晴了。

失态的叶砚让方棠棠十分手足无措。她第一反应是找表哥帮忙，但秦沂人在国外，远水解不了近渴。

方棠棠头疼地皱起眉头。忽然，她眼睛一亮，可以找陈格森啊，表哥把自己托付给他。而且他是男士，照顾学长会方便许多。

陈格森接到电话时，他正孤独地坐在没开灯的黑色房间，手机屏幕闪着微弱白光。在与陈黎黎的微信记录里永远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既无人回复，也无人在意。绿色的聊天框象征着令人破碎的孤独与心寒。

陈格森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头，觉得疲惫至极。

但方棠棠的声音好像一抹暖光，把陈格森拉回热闹的人世间。

方棠棠大呼小叫地说:“陈老师，快来后海。这儿有个大情况需要你支援。叶砚学长被女朋友甩了，非要自杀。我害怕！”

陈格森挂了电话，再没时间难过，拿起外套，快马加鞭驱车赶往L大。叶砚也是他的学生，他不想他出什么事。

陈格森彻底平静下来时，已经和方棠棠还有一个醉鬼坐在人声喧嚣的火锅店，一个个沸腾的热锅白雾弥漫，热气腾腾，蕴含着鲜香麻辣的热烈。

周围喝酒，聊天，猜拳……每个桌上的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坐在陈格森对面的方棠棠一边夹菜夹肉，一边喋喋不休。三人成行的他们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饭搭子。

这是陈格森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此时的火锅店有种魔力，能把一个人原本空落落的心瞬间填满。

这里没有陈格森一直厌恶的冷酒与死气沉沉，没有爱而不得的患得患失，没有江凌时时刻刻的耳提面命，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方棠棠像一只小猪一样，吃得又快又香，她说：“陈老师，今晚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拿学长怎么办。”

陈格森想，该道谢的人应该是自己。自己的记忆在夜晚像被冲坏的闸门，覆水难收。若没人打断，只会愈加自伤。

但方棠棠没有察觉他的复杂心思，她只是时不时看着叶砚露出傻笑，陈格森坐在对面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方棠棠摇摇脑袋，叹了口气：“学长这么聪明这么帅，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不过我也理解，平常别人追学长都来不及呢，今天学长这么深情告白还被拒绝，换我我也接受不了。听别人说，学长追的那个女孩和学长是青梅竹马。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感情，居然都不成功，实在太可惜了。”

陈格森挑挑眉，不置可否：“一个人如果在另一个人身边以朋友的身份呆久了，那百分之八十以后只能当朋友了。”

“陈老师你说得不对。我哥说要先在对方身边让对方习惯你的存在，然后再奋勇出击，直接拿下，等帅哥回过神来，就再也离不开你啦。”方棠棠伸出筷子比划了几下，乐呵呵地反驳道。

陈格森被逗笑了。他反问方棠棠，“那你哥有给你领个嫂子回来吗？”

“还没有哎，这么看，陈老师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方棠棠眨了眨星星般的眼睛，低头沉思道。

“所以你现在打算走温情陪伴路线，拿下你的叶砚学长？”陈格森的声音在方棠棠头顶响起。

"嗯，本来是打算这样的，不过我现在有点犹……。”

“等等，你套我话。”方棠棠抬起头瞪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不，老师是真心想帮你。所以提醒你，这个方法宜短不宜长，最好快刀斩乱麻。”陈格森看叶砚这架势，打心眼里觉得方棠棠希望渺茫。可看着小姑娘充满希望的一张脸，又不忍打破她的幻想，只能话中有话地提醒她。

他比方棠棠要年长，经历更多，太清楚一段无望的感情有多内耗。看着方棠棠似懂非懂的模样，莫名和当年懵懂的自己重合起来。以后如果有机会，他还想适当提点几句，方棠棠这么热情阳光明媚，不该走那么多弯路，白吃感情的苦。

陈格森耐心等方棠棠填饱肚子，和方棠棠一起把叶砚送回他的公寓。陈格森把叶砚送到家后只负责把他搬到床上。方棠棠忙前忙后，先给叶砚倒了杯柠檬水，又贴心地给叶砚盖上被子。

做完一切后，方棠棠沉默站在叶砚床前，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她说：“陈老师，让我守着学长吧，我怕学长一个人有危险。”

陈格森：“……！”

随即他毫不迟疑地拉起方棠棠，“快走，你再不走，他确实会有危险。”

方棠棠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最终屈服在陈格森势必把她带走的决心之下。

回到陈宅已是深夜，佣人为他们打开房门，陈格森和方棠棠轻手轻脚地进去。江凌和陈似年早已睡下。

和昨天一样，陈格森把方棠棠送到卧室门口。方棠棠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陈格森肩膀。陈格森的鼻尖嗅到一缕蜜桃甜香，若有若无。

"陈老师，晚安。今天谢谢你啦。"方棠棠像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跑回房间。

“晚安。好梦。”陈格森低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