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9）

“诶，小江荼，你说司灵山这次怎么回事？”江倾晩稍退半步，偏脸。拉她的人面容温婉，眼底藏波，笑起来很有生气。

江倾晩先是一愣，后觉得在司灵山人脸上讨论这个好像不好，就快速瞄了一眼前边，带着叶一棠退了几个队列，才轻回了声：“叶师姐，”她脸色略显无奈，“这样议论他宗事务或许……稍欠妥当。”

叶一棠一脸无所谓，眯眼邪邪一笑，揽揽江倾晩的肩，仅用气音说话：“难道小江荼不想知道？”

“若是师姐想知道，到前边去商榷事宜便知。”叶一棠靠得太近，江倾晩侧了下头。

“那些个弯弯绕绕太伤头脑，不过小江荼要是肯猜猜，那我就去听听咯。”

和司灵山有关的，竹子？白玉？美酒？总之还是一片青色沾上心头。

​“好吧，我猜……冯山主又抓错人了。”江倾晩顿了一下，转了话锋，眉尖一抖。

“哈哈……看来我和小江荼心有灵犀。”​叶一棠没在意她的犹豫，噙着笑，绚烂，又游回队伍前列。

​活力，是很容易感染人的。

江倾晩弯了唇角，轻摇脑袋，由衷感叹。抬脚也跟上众人脚步。​

槭叶密匝匝的，层层红槭中左拥右挤​而下的日光斑驳陆离，丝丝流纹淌在白石板上，翻涌起干爽而洋溢温热的淡香。

而它们，与竹的气质截然相反。

不经意间，江倾晩又念起不秋堂来。​

外门弟子可使用单人单间。挑选方式是比试​。江倾晩起初是不打算争的，单人单间，无论怎样都会比大宿舍好。直到，她看到了那个青士满园的居舍。

翠篁幽幽，有志趣高洁之美意。许多人都有意于此。

竹是上一位屋主所植，主人正是叶一棠。步入元婴后她就被安排到另一院落。按照规定，不秋堂的使用权由比试确定。两人不打不相识。江倾晩入住后，叶一棠时常会回不秋堂烹茶赏竹，她们因此渐渐熟络。直到一月前一次品茶，叶一棠突然问她：“跨境界的比试本就不公，那么多人都放弃了，小江荼在坚持什么呢？”

自己的回答已在记忆里早已模糊，大概是句玩笑含糊的话。但那天叶一棠移了几株竹子走，往后来不秋堂的次数愈少了。到现在，她们已半月无交谈。

​要说不失落是假……

​“小江荼在想什么？”眼前一黑，一张佯作高冷的小脸占满眼帘，江倾晩被拉远的思绪被吓得归了位。

​“师姐不是商榷事情么？”江倾晩拉远点距离又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怎么带了这个小萝卜过来？

小冯椿太过显眼，引得师弟师妹纷纷回头看。三人又默默悄退到队伍最后。

“他们聊天那么无聊。小冯椿自己溜了，队伍里撞上了，问我认不认识你，我就把她带来咯。”叶一棠抱着冯椿，把脸凑到她的小脸旁边，到底谁是小孩，分不清。

江倾晩没听完就料到没好事。

“她问，那个带着佩剑的美女医修，我一听就是你。她说想要牵着你，小江荼魅力十足呢！”叶一棠说。

江倾晩没说话，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呃呃是怕自己说出什么暴戾的话。她心里安慰自己：其实还是好的，至少这次的还很离谱。

稍稍静静心情，她露出了标准的店小二微笑，弯腰凑近冯椿：“冯小道友年纪轻轻就外出历练，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如此青年俊才，怎么还要让人牵着呢？”

​很好，逻辑无懈可击。江倾晩心道。

​冯椿轻轻哼了一声，表情依旧很不屑，抓上叶一棠的手腕。叶一棠很配合，放她下来：“她说只要师妹牵她，她可以回答那个问题。”

这理由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怪不得师姐会这么配合。​

江倾晩想着，突然灵光一闪，眉尾一斜，笑容精明得像个黑心掌柜：“万一牵了，又像现在一样当不说话怎么办？”​

​叶一棠对上她的略略狡黠的视线，秒懂，手抬到嘴唇前，做了个封闭的手势。

叶一棠没帮说话，小冯椿可受不了别人这样诽谤自己。小眼一竖，叉着腰：“我司灵山人才不会出尔反尔！若我没能信守承诺，老祖就天打五雷轰！”

​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江倾晩暗笑。叶一棠，张口不知无话，只当童言无忌。但是两人相对一眼，都有点绷不住嘴角。

“好，”​江倾晩先调整好表情，蹲下身，抬起手，“既如此，你可要牵实了。”

虽然你长的很好看，但我还是有点生气的！

冯椿气鼓鼓，一把拍走江倾晩的手，小火气尚存：“右手！”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握紧，叶一棠在一旁看着，觉得她们像是亲密的生意伙伴。

还没等叶一棠开始问，江倾晩发现小冯椿低头弄了点什么，就突然呆住了。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都云里雾里。

​就这么僵了一会儿，叶一棠眼看队伍走远，忙提醒一声，俩师姐妹一人一边，将冯椿支起来，追上去。

“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吗？”叶一棠抖了抖袖子，放下她，低头问。

冯椿还有些木，点点头，很乖。

江倾晩牵着她，走在旁边。她不明白冯椿刚刚的眼神，渴望，惊讶，不舍，怀疑，失望杂糅到一起，混成了她眼里的墨色森林。

“拜夜老祖是不是又耍得冯遇山主团团转了？”叶一棠继续道。

小冯椿听完，快快瞄了一眼江倾晩，表情略带纠结：“也不完全是，”她朝冯佟的方向盯着，“师兄说老祖前几日就在师傅前露了面，大概安排了点事，没留一个上午又去游历了。师姐说她吃饭去了。你……”

明显还有下文，小冯椿却不愿意继续。

江倾晩忽然感觉手指有些紧。

​“喔，那小冯椿觉得拜夜老祖会去哪呢？”叶一棠又赶紧问。生怕她什么也不说了。

刚好也问到江倾晩想知道的。

“吃饭啊。”​小冯椿扫了两人几眼，像是在看呆子。

难道她们听不懂人话么？

被关心到的江倾晩和叶一棠此时双双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嗯……具体……是去哪吃？”叶一棠刚问完，恨不得马上撤回这句话。

要是小冯椿知道，冯山主还能为了找拜夜老祖而忙吗？

​“应该是……”

半句话，让叶一棠和江倾晩呼吸一滞。

“小二十！”​

不知不觉，已行至司灵山门。冯佟拨开一条道，朝冯椿快步走来​。

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看他焦急的模样，​江倾晩估摸着他八成是听完了。

江倾晩压下眉峰，眼神冷了几分。同样，叶一棠表情也不爽利。

​除了小冯椿。

看到师兄过来，她马上就松开了江倾晩，跑到师兄跟前，满是一副“我有大事要和你说”的模样。

冯佟​手臂环住小冯椿，这才脸色好些，貌似松了一大口气。

“家妹给两位道友带来不便，是我这个的失职。同时感谢二位照顾。山主特备饭食供清卉宗道友享用。我已同大队长沟通妥当，请两位随我跟上。”​冯佟说。

三人又打了几招语言太极后才入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