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活谢晋

在送走林槿禾后，众大臣便继续把酒言欢，谢晋在被迫灌下几杯酒后，一个侍婢前来在谢晋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晋对周围恭维的大臣拱手告辞。

内殿的林槿禾青丝披肩，坐在书案前静静地看着书。

嘉卉领着谢晋进内殿，林槿禾没有抬眼，只是淡淡道，“你觉得皇后人选应该是谁?”

林槿禾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他谈论这些事，可以见得现在的崔津已然是她的心腹了。

“臣以为，这世间唯有林家之女林暄可以配得一国之母位。”

林槿禾放下手里的书，冷冷地盯着他，“林家现在已经出了以为太后了，再出一位皇后，难保不被朝中大臣猜忌其用心？”

“古往今来，成大事从不需要瞻前顾后，娘娘这一路走来何时在意过他人的议论？”谢晋抬眸，与林槿禾四目相视。

“娘亲——”屏风后面，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他跑过来抱住林槿禾，林槿禾一改平日里的冷淡，对着小团子刮了刮鼻子，“怎么还没有睡啊？”

“在等娘亲。”小团子在林槿禾的脸上亲了一口，而后看向了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的崔津，“津叔叔，今天还想听你昨日讲的故事。”

谢晋看了一眼林槿禾，而后扯出一抹自认为和煦的笑，“好啊。”

小团子闻言，急忙跑上前抱住谢晋的腿，“津叔叔对景儿最好了，景儿最喜欢津叔叔了。”

“好了，元景，时间不早了，早些去睡觉吧。”林槿禾发号施令，小元景自然不敢在对着崔津再撒娇，乖乖在嘉卉的搀扶下走回殿内。

“那孩子姓元？”谢晋几乎是下意识吐出这句话，林槿禾疑惑地盯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谢晋自知道说错了话，忙低垂下头，“臣是说小公子真是可爱。”

这句话更是引起了林槿禾的疑心，她重拾起桌上的书，“你先回去吧，你说的事哀家在思量思量。”

“臣遵旨。”

待谢晋退出大殿后，嘉卉也将小元景给哄睡着了，走到林槿禾面前，给她添茶。

林槿禾端起茶杯浅呡了一口，“去查查崔津今日都见过什么人？”

“娘娘是怀疑崔大人？”

“哀家从来都不会怀疑崔津，但如果崔津不是崔津，那就另当别论了。”林槿禾摩挲着杯身，语气带有淡淡的揣测。

“娘娘是怀疑……”

“谢晋虽然死了，但是他们两人实在是太像了，连哀家都有时候怀疑或许谢晋没有死，只是暗中伪装成了崔津，暗藏在我身边，想要将我一击毙命。”

“是否需要叫锦衣卫，将人绑了。”

林槿禾轻轻发下茶杯，“不必了，且不说他是不是谢晋，就算他是，以现在他崔津的身体，身后是崔家的势力，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打草惊蛇，不然会是士族与宗族生嫌。”

“可奴婢听说谢大人死前都诅咒娘娘不得好死，把这样一个人留在娘娘身边实在是过于冒险了。”

“嘉卉，哀家这一路走来没有不冒险的，不赌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输？”林槿禾摸了摸她手腕上的玉镯，“派人将他盯紧点。”

“嗻。”

「十一年前——」

“快拦住她，别让她扰了大人清静。”

“废物，一个女乞丐都抓不住。”

“快，快，那边，快死去那边啊。”

房外的响声越来越大，谢晋被扰得失了耐心，扔下朱砂笔，推门出了书房，只见几个锦衣卫将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女单手押跪在地上，少女浑身衣不蔽体，却丝毫也不在乎，她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望着谢晋。

“大人，一个女乞丐趁守卫不注意跑进了院子，属下们已经将她擒拿。”说着，那属下指了被反扣着手臂而跪在地上的少女。

谢晋一身黑袍，衣袖待竹叶金绣，尽显雍容，那时的他初建北镇抚司，深得帝宠，风光无限。少女在看见他后，急忙挣脱开几个锦衣卫的束缚，跑到他面前磕起头来，“求求大人救救民女的阿爹吧。”

谢晋追问道，“你父为谁？”

“民女名林槿禾，乃朝中六品大员林军器监的独女，我父遭蒙冤，请大人替我父查明真相。”少女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你不知道林江是今日午时处斩，看日头这会儿应该是人头落地了。”谢晋语气很是随意，好像根本不是在说一条人命，“不过我与你并不相识，就算有力也无心，小丫头，你找错人了。”

谢晋说完，吩咐了一句手下将她交给大理寺就准备抬脚进屋，却听到身后林槿禾的一声叫唤，“大人。”

谢晋转身，只见林槿禾将身上本就为数不多的衣服全部脱去，只留一具胴体站在日头下，“民女的奶娘曾说民女生来美艳，民女愿为大人床上奴，求大人可以保全奴一条命。”

谢晋用警示的眼神望了一下旁边的锦衣卫们，他们立刻回避瘟疫似的退了下去，谢晋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擒起她的下巴，用白帕给她擦去脸上的灰，“你奶娘说的没错，你的确是美极了，以后你就叫阿奴吧。”

“阿奴，谢主人。”少女垂眸，眼中只剩灰烬。

一梦惊醒，林槿禾木然坐在床上，她扶着床榻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思及从前，她为谢晋床上奴的第二年，他就为了权势将她送进了宫做了先帝后宫的一位嫔妃，让她一人面对后宫的各种刀光剑影。

林槿禾不得不承认在谢晋身边的第一年自己确实对他动心，他教会了她很多不知道的东西，让她这个闺阁女子知道了京城之外的一片天，却又在后面的几年将她对他的爱慕一块块打碎，铸就现在无情无欲，无悲无痛的太后。

林槿禾手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自从生完小元景之后，她的咳疾一直不见好，其实在小元景之前，她与谢晋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在宫闱女人的迫害中小产了。

谢晋当时没有表现出失去那个孩子的怜惜，也没有追究到底是谁谋害的亲子，只是在先帝死后，将后宫的一众嫔妃全部拉去为先帝殉葬了。

谢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使当时报不了仇，但是事后也一定会让那人百倍奉还。

如果崔津真的就是谢晋，那她不得不防，必要时就像五年前一样直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