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与狼谋
—驿站—
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那张满是苍凉的脸。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头上精致藤蔓花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他双手负背,遗世独立,清冷之感油然而生。
谢晋一身黑袍,细指敲打着杯身,“我可是给了王爷最大的诚意,王爷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眸子里带着淡淡的审视,好像笃定元绪会先败下阵来。
元绪转过身,盯着桌上谢晋带过来盖了章印的空白圣旨,“崔大人一向对娘娘忠心耿耿,而今这幅姿态,实在很难不令我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
“你而今无权无势,只是个闲散王爷,而我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我算计你图谋什么。”谢晋举起茶杯,对他淡淡一笑。
“你想要什么?”
“林槿禾的命。”
“哦,我很好奇,你这五年来为太后平定内外,外击敌寇,现在她羽翼丰满,你怎么又想要推她下位了?”元绪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只恨一双眼不能看透他的想法。
“我给出了我的诚意,要不要便看王爷的意思,不过我奉劝王爷一句,没必要都双方设防,毕竟我忍辱负重至今,是为了替九千岁报仇雪恨。”谢晋说着就要站起身。
元绪听到“谢晋”二字,显然多了些动容,随后用手捂住眼睛冷笑,“他的狐子狐孙还真是多啊,这么说那次宴会的下毒之人也是你了,还扯什么谢晋的逆党,搞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
谢晋不知道什么宴会下毒,但能扯上他名字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也随意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与你谋事。不过,竟然你都有诚意至此了,作为林槿禾的心腹,你应该知道林槿禾膝下有个皇嗣吧?”
元绪顿了顿打量着谢晋的表情。
“告诉我,他是先帝的子嗣还是谢晋的儿子?”
早春渐冷,夜色渐浓,皓月当空,亭中只剩元绪一人。
他侧头靠在雕柱上,心中思量着谢晋刚才说得一番话。
身后一抹曼妙的倩影端着茶水放在案上,她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戴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头发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
“王爷。”王之韫对着独立于池边的元绪微微屈膝,她并未问起刚才的谈话,只是放下刚温好的茶,“天凉了,你站在那里许久了,喝些茶吧。”
元绪回过头,对着倩影展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转过身坐到摆好茶具的茶案边,王之韫跪下身子给其奉茶,他端起半盏茶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好喝。”
王之韫淡淡一笑,将案上的糕点向元绪面前推了推,“王爷从小到大在宫中喝过的茶不计其数,怎么总好奴婢这一口?”
“因为是韫儿泡的,只要是韫儿做的,我都喜欢。”
王之韫眸光微动,眼神侧瞟,不去与他直视,男子苦笑一下,无助地摩挲起杯身,“是我多嘴了,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你莫生气。”
“王爷是君,君王不该对奴低头。”王之韫款款起身,侧过身望着亭外落雪飘进冰冷的湖里,眉眼染上几分冷色,“王爷知道奴婢一直以来的愿望,也清楚奴婢现在活着是为了什么。”
元绪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又被他给咽了下去,只是木讷地望着茶水中上下漂浮的茶叶。
王之韫看了一眼他静坐如枯木的背影,“你早些休息吧。”
“韫儿。”
元绪突然出声叫住了她,“此间事情结束后,我聘你为妻,可好?”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假装没有听见,冒着冷风一身单衣地独自离去。
亭中茶香寥寥,茶味氤氲。故人不似从前人,徒留痴人念旧时。
回到春园,天边微微露白肚。
谢晋刚进到寝室,一身黑衣的死侍就对着他跪了下来,“属下拜见主子。”
“你来得倒是快,我的书信昨日刚发出,你今日就到了。”谢晋坐到桌前,给自己续上一杯茶。
“一切都只为了能够早些见到主子,属下已经联系了一些旧部,当年突然传来主子骤亡的消息,属下原本是想进京探查,却没想到太后下旨清扫主子留下的势力,为保存实力,属下选择了暂避其锋芒,而今终究还是让属下等到了主子的密信。”
“你辛苦了。”谢晋对待忠实的手下还是很客套的,“我身边而今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个侍卫吧,顺带着帮我联络四散在各处的死侍。”
谢晋当年为应对突发情况,特地培养了一群只效忠于自己的死侍,又名“擎天司”,作为北镇抚司里的一个部门,而今也算是有了用处。
“属下得令。”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主子忘了,擎天司做得都是猪狗类的事,狗怎么可能有名字?”
“以后你就叫晋九吧。”谢晋看着杯中的茶叶微微出神,“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行刺当今皇上元翊。”
太后懿旨,择林暄为皇后,着礼部主持大典。
朝中虽然有人出言妄议,但也被林澈以强有力的手段给震慑了。
立后的事也算是板上钉钉,订下了。
夜色渐浓,林槿禾依旧秉烛批复着奏折,望着奏折上的小篆,眼睛渐渐觉得升腾,于是伸手按摩了几下太阳穴。
“陛下已然亲政,娘娘也因为适时地休息休息。”嘉卉给林槿禾按了按太阳穴,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两人虽为主仆,但毕竟在深宫相处多年,多少生出了点情义。
“无妨的,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做。”林槿禾将元翊批得语言欠妥的奏折特地抽出来放到另一边,“封后大典准备地如何了?”
“礼部今日已经将礼单给呈上来了,奴去拿给娘娘看看。”
“不必了,连带着这些言辞欠妥的奏折一起送过去给陛下过目吧,他的婚事应该由他自己做主才对。”林槿禾合上最后一封奏折,眼睛盯着案上垒得一摞奏折。
“奴婢叫人这就送过去。”随着嘉卉遣人搬着一摞奏折退下,殿内只剩下了林槿禾一个人,她起身从榻上的枕头下拿出一只金钗,手轻轻摩挲起来。
镀金的钗身用小楷雕刻着“阿奴”的字样,上好的翡翠在阴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金属材质非常厚重,摸上去手感温润,给人以贵气,其配色非常考究,淡雅的粉色、华丽的金色、高贵的银色等多种颜色搭配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看得出来当时打造这金钗的匠人花了不少心思。
谁也没想到权倾天下的九千岁对女人家的喜好还如此了如指掌,林槿禾想着,不近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娘娘,大事不好了。”突然,殿外传来嘉卉的声音,林槿禾慢慢地将金钗放在枕下,嘉卉急急忙忙地进来,喘着粗气跪在地上道,“娘娘,养心殿传来消息,陛下遇刺了。”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