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定杀局
元绪搬到林府的第二日,太后就派人来请元绪了,与此同时还传召了谢晋和林澈。
—太史局—
“谢大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啊,靖安王都已经入宫了,你这做局人还若无其事地坐在我这里喝酒。”一身白色道袍的许衡侧过头望着端坐在桌前喝着酒的谢晋。
“许大人曾经说过谢某命中该有三劫,一为名劫,陈郡谢氏一夕之间因横祸被万夫所指;二为生劫,吾等被太后置之死地而方得重生;这第三劫,不知许大人可否相告于在下?”谢晋端着茶杯,眸色微动,呼出的气凝成一层白霜。
“巫卜之术,大人何必当真。”
“我之前确实因为你所说牵扯到阿……太后并未当真,只是而今借他人之躯还魂,总觉得许大人当时所言极是,大人窥见天机,实在是吾等有眼不识泰山。”谢晋边说边对着许衡起身作揖,面上多了几分尊崇。
“谢大人不必如此,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谢大人想知道的恕在下实在不能相告,不过比起大人的前两劫,第三劫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人其实不必过于忧心。”许衡笑盈盈地上前扶住谢晋的手,当手攀上谢晋手臂的那一刻,许衡便止住了笑,眯着眼睛俯在他的耳边严肃道:“不过我好言相劝一句,你与靖安王皆没九五之荣,倒行逆施只会害人害己。”
「慈宁宫」
已经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元绪将手里刚续的热茶放到了桌上,身后穿着一身便装的王之韫。她带着面具,漆黑的眼中,射出一阵阵寒光,彻骨的寒意,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犹如身在冰窖。
重又站在以前姑母住的宫室,王之韫不禁心中多了几分怅然,现在才是彻底感悟到曾经属于琅琊王氏的一切已经化作了尘土,从前的望族而今只剩自己孑然一身了。
坐在下首的林澈手里端着茶杯,淡淡地望着殿中央中袅袅升起的烟,双眼放空,神情凝重,似是在隐隐纠结着什么。
这时,谢晋带着一身寒气踏入大殿,一进门就对着坐在那里的林澈和元绪拱手相拜,“王爷、林相,因家中有事,这才姗姗来迟,还望见谅。”
林澈和元绪在见谢晋后,神色纷纷先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显然是在问对方可否知道他如何在此。谢晋自然清楚他们为何做此反应,自顾自坐到一旁的座位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起茶。
林澈最先从愣神中抽回情绪,将端在手里取暖的茶杯放到桌上,款款起身回礼道:“久闻崔大人大名,一直无缘交谈,今日在此相识,林某这厢有礼了。”
林澈惯会圆滑处世,为人处世更是滴水不漏,不然也不可能刚到不惑之年就坐上宰相之位。
“不敢当,林相才绝天下,晟朝有丞相,实乃万幸,崔某不过一介武夫,怎担得起林相这么高的评价?”谢晋一向都瞧不上这些谄媚献好的话,想从前都是别人对自己溜须拍马,现在成了尚且四品官的崔津,也只能被迫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元绪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奉承,只觉得虚伪,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王之韫,见她神色凝重,便想着找东西逗她乐乐,于是将案上的一块糕点偷偷从桌椅夹缝的内侧凑到椅背后递给身后的王之韫,侧过脸悄声道,“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慈宁宫的桂花糕了,好不容易进次宫,快尝尝。”
“王爷!”王之韫显然对元绪这拎不清情况的样子有些无语,语气里也隐隐有些愠怒。
见她生气,元绪只能默默将手又缩了回去,委屈巴巴地自言自语道,“那我把这些藏在袖子里,带回去给你吃。”
王之韫暗自诽谤,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
“太后娘娘到——”
随着一声太监的高呼声,屏风后林槿禾扶着嘉卉的手端坐在首位,下首的众人急忙跪下身子行起礼,“臣等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槿禾双手交叠在身前,透过屏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众爱卿免礼吧。”
谢晋刚起身就和林槿禾的眼神对上了,自那日她从春园离开,她便再也没有私下召见过他,谢晋原以为林槿禾会一气之下把自己投大狱,可她却依旧让他安然无恙地呆在春园,这举动显然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蔑视。
林槿禾从来没有把谢晋的报复当一回事,这完全出于了谢晋的意料,这时脑海里忽然回想起许衡的忠告,突生出种无能为力的抽离感。
——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靖安王这些年在冀州可还习惯啊?”
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袖中糕点安危的元绪刚一坐到椅子上就被林槿禾喊住问起话来。
当年废太子元据和元绪之间的夺储之争可谓是惊天动地,先帝有意立元绪为储君,但又不得不顾及元据身后的母族琅琊王氏,朝中就立储之事也是吵得不可开交,后来一向得圣心的元绪被奸人算计,惹陛下不悦,被幽禁寒山寺两年,后来虽被先帝召回宫中却一直因为太子党的打压,不得帝心。后来王之安兵败,元据狗急跳墙谋反被杀。
元绪成为了那场争储的胜利者,却在先帝予以重任之时,就立妃问题起了争执,先帝派人带走了那个元绪钟意的女子,原以为元绪会安安分分入主东宫,谁也没想到他在立储礼上拿剑指着先帝质问女子在何处。
先帝为此大怒,一气之下将元绪分封出京城,但毕竟是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儿子,还是将百姓富足的冀州给他做了封地。
“回娘娘,臣一切还好。”被迫问话的元绪只能又站起身,对着林槿禾微微施礼。
“最近时常梦到先帝,问哀家有没有照顾好他这个生前最疼爱的儿子,看你现在相较于从前并无二致,哀家也就放心了。”林槿禾假意客套着。
“娘娘忧国忧民,也应当保重身体,臣在冀州每到中秋都会思念娘娘和陛下,只是臣回京这么久,还没能得见天颜,不知陛下身体如何?”元绪面上端着与旁时一般无二的微笑,但语气里渐渐有咄咄逼人之势。
“陛下昨日来给哀家请安的时候还说想念你这位兄长了呢,只是最近政务比较繁忙,待过几日他空闲下来,哀家做东设宴给王爷接风洗尘,到时候你再与皇帝不醉不归。”
“可陛下给臣的诏书里说宫中日子烦闷,娘娘独擅专政,再三吩咐要臣秘密进京面圣,恐臣实在不敢听信娘娘一家之言。”元绪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那黄旨,“更何况近来臣听闻陛下上朝常常需要垂帘听政,臣不禁怀疑这幕帘之后的人是否真的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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