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易物目录

第12章以易物

“娘娘,崔津虽一时鬼迷心窍犯了大错,这些年为娘娘尽心尽力的份儿,放吾儿一条生路。”崔治一把老骨头在听说独子被林槿禾投入诏狱后,急忙换上朝服前来求情。

林槿禾手里摩挲着杯身,神情怡然自得,“若是人人都像崔老一样让哀家念着点好就放人,那哀家在这朝堂上岂不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再说崔津犯上作乱,哀家没有拿了你崔氏全族已经是念在崔老忠心耿耿的份儿上了。”

崔治自然不相信什么念在情分上的场面话,林槿禾留着崔家,不过是等着他来找她做谈判。

“娘娘直说如何才能放了吾儿吧。”崔治也懒得虚与委蛇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崔家自晟朝立朝以来一直屹立不倒,开国六大世家除了崔家也没有哪个士族现在还有崔家这样的尊容,其原因无外乎崔家私设崇山书院,所授门生遍布天下,上至中枢,下至县令。只是崔老的这些桃李只知崔氏,不知宗室,拧成一团,结党营私,实在令哀家头疼。”

崔治好歹身处朝局这么多年,自然清楚璞玉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但崇山书院是崔氏几代公卿的心血,且不说此事并非他一人做得了主,再说崇山书院培养的崔党皆是崔家亲信,若真的将崇山书院交出去,崔家日后在朝中就再无长久的立足之本了。

“哀家记得不错的话,崔老而今将近古稀之年了吧,这么想来崔老是花甲之年才有了膝下这唯一的幼子。哀家原是对他寄予厚望的,哀家扪心自问对待崔家也是仁至义尽,虽说崔津提剑进殿刺杀哀家是犯上作乱,但哀家不仅封锁了一切关于此事的风声,还并未开罪于崔家。哀家拿出了该有的诚意,崔老却还这里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实在让人寒心啊!”林槿禾的语气温和,但话中句句都隐隐显示出威逼之势。

崔治闻言,急忙起身,拄着拐杖跪在地上,年迈的身子颤颤巍巍着,“崇山书院是崔家列祖列宗毕生所创,老夫若是将其给了娘娘,便是崔家一辈子的罪人,日后到了阴曹地府该用何颜面来面见先祖啊?”

“你要是不给,你如何面对崔氏上下几百口人命啊?崔治,哀家不是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哀家现在还愿意和你在这里和言细语的说话,是念在你是长辈,不愿过多为难,但是你要是冥顽不灵,哀家不介意将崔家满门下大狱。”

崔治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子,林槿禾见他依旧不为所动,放下茶杯,“崔老再犹豫,怕是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宝贝儿子了,要知道诏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臣给,臣给。”年迈的崔治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吐出了这句话,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颓废,“求娘娘放过吾儿。”

林槿禾站起身,扯起嘴角轻笑一声,“还是崔老识时务,崔老回去可要好好宽慰些崔小公子,毕竟诏狱的刑法没有谁是不掉成皮的。”

说完,林槿禾就在嘉卉的搀扶下离开了正殿。

“臣恭送娘娘。”崔治弯下佝偻的背,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神色很是痛苦。

“所以,林槿禾从一开始就是针对崔家的,为的是打击朝中崔党。”谢晋将林涣递过来的烈酒浇在直见骨头的伤口上,眼睛甚至眨也未眨一下。

“你小子,还真不怕疼啊。”林涣笑着摇了摇头,单手拿起桌上的酒捧着酒坛对嘴喝了起来。

谢晋用破布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一把夺过林涣手里的酒坛,“你忘了,我以前是给皇帝卖命的,比这重的伤我都受过。所以她一开始对我就是算计,就算我没有魂穿成崔津,她也会想其他办法。”

“不错,只是要费些力气,毕竟崔津那小子不似你这般嫉恶如仇,想当时你身死,朝中动荡,丫头原本想趁机一并铲除了崔家,她以自己为饵设计了一场中毒的局,准备打崔津一个措手不及,嫁祸给崔家。却没想到那小子抓住了局中的奴婢供词的一线破绽,最后将崔家撇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把锅甩给你,说你存世的拥护者所做。”林涣用审视的眼神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谢晋,不禁摇了摇头,“这点耐性,你是远远比不上他的。”

谢晋不悦地皱了皱眉,“他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这副身体现在是我的,也只会是我的。”

林涣放下自己翘在长凳上的腿,只觉得他这番吃瘪的样子实在好笑,不过须臾之后,神色突又凝重起来,“幸好他死了,这样一个临危不乱、心思缜密的人实在恐怖。丫头有孕的事,他是第一个知情人了,为以防万一,丫头这才将他留在慈宁宫做主事,为得就是他能够在自己眼下做事。慈宁宫主事说得好听是个内官,说得不好听就是个奴才,一个世家贵子从主子变成奴才,崔津没有露出半点不悦不说,甚至整个崔氏没有一个人出言反抗。这样一个能忍且势力雄厚的世家大族,若不是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实在是说不通啊。”

“崔家从跟随太祖征伐国土以来,散尽家财,为太祖的大业多方奔走。后来更是呕心沥血为晟朝创办崇山书院,供天下寒门子弟习书,在学子中名誉甚高,朝中说得上名字的大儒皆是出自崇山书院,也皆是崔党。太宗曾设法想将崇山书院收回朝廷所有,却因顾念着君臣信任而最终不了了之,这个隐患才得以留存到现在……”

“若是崇山书院不能收归朝廷,日后无论是取进还是迁降全是他崔党之流,若是他崔家世代忠孝还好,若是出了一个狼子野心的人,那整个朝廷岂不是就归崔家马首是瞻。”林涣接起谢晋没有说完的话。

谢晋淡淡一笑,仰头大口大口地将烈酒倒到嘴里,直待将坛中的酒全部倒尽,才放下酒坛长叹一口气,“她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带大的。”林涣见有人夸他心爱的妹妹,双臂抱胸,神色好不得意。

“她从前过得如何?”谢晋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关于她的话题。

“丫头啊,她小时候可犟了,林伯伯入朝为官,朝政繁忙,没有多少时间教习丫头,丫头娘亲又在她小时候去世了,于是林伯伯就将丫头托付给了我爹,我爹就教她各种儒家大学,她比我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我反正对这些‘子曰’‘人曰’的一窍不通,就把所有的功课全部扔给她,她不仅不做还向我爹打小报告,我被我爹打之后,一时气不过就去欺负她。不过我欺负过了她后,她生气归生气但却从不和我爹告状说我欺负她,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不告状,她就说人有求于她是为信任,她告状便是辜负了别人的信任是为不义,不义之人自当付出代价,所有我欺负她没有错。你说她是不是顽固得可爱?”林涣眼角沁出泪滴,谢晋看着那滴泪珠分不清是那时对过往的怀念还是对今时的感慨。

“嘉卉姑姑,小心脚下。”远处传来带路太监的声音。

林涣闻声擦去了眼泪,从长凳上起身,一手抡起地上的谢晋,一手直接粗鲁地将谢晋刚包扎好的破布给扯开,刚止住血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谢晋疼得闷哼一声。

林涣拍了拍他的肩,“对不住了,妹夫,你爹来了,我总要做做样子。”说着,就将他重又吊回刑架上,转身单手抡起放在旁边的一桶猪血,举过谢晋头顶倒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室内都充斥起浓烈的血腥味,林涣扔下木桶,从腰间抽出皮鞭,对着谢晋就开始往死里抽。

谢晋只觉得喉咙里、嘴里全是猪血的味道,心里暗暗将林涣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一遍。

“到了。”带路的小太监连忙将牢门打开,嘉卉看到浑身是血的谢晋一时间也觉得渗人,本以为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太后真的会叫林涣下这么重的手。

跟在身后的崔治一看到儿子被打成这样,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跌跌撞撞地跑到谢晋的面前,用粗糙的手拨弄着谢晋沾满血的发丝,“津儿啊,你受苦了。”

谢晋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喊了一声“爹”就晕了过去。

嘉卉别过脸不去看那渗人的一幕,对着一旁的林涣微微屈身,“林大人,娘娘懿旨,叫放了崔小公子。”

“臣遵旨。”说着便上前将捆着谢晋手臂的铁链解开了,谢晋的重力一下子都压在了抱着儿子的崔治身上,崔治拍了拍儿子的背,“没事了,爹带你回去。”

崔治用袖子擦了擦儿子脸上的血,使出浑身的力气架着儿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亦步亦趋地向出口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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