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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触逆鳞

日过午旬，林槿禾才在嘉卉的搀扶下进了殿，刚踏入殿内，就见王之安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腰挺得笔直，林槿禾来得路上已经听嘉卉说了，他今日来是为了让她收回册封他为兵部库部主事的懿旨。

看着林槿禾进入大殿，王之安眼皮抬也没抬一下，只是跪下身子对着林槿禾磕头道，“臣王之安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林槿禾没有说免礼，只是坐到上首，捧起瓷杯，打开盖子轻轻吹了起来，过了许久，林槿禾这才出声。

“王之安，你该知道哀家信任你才让你做兵部库部主事的。”林槿禾手里端着茶杯，淡淡地喝了一杯吹凉的茶。

跪在下方的王之安起身回话，“臣是罪人，娘娘将臣从地牢里捞出来已是三生有幸，臣志不在朝廷，望娘娘遣我去江浙，和胡部堂一起荡涤倭寇。”

林槿禾放在手里的杯子，静静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后轻笑道：“看来胡严青没有看错你，前段时间他上疏举荐你，让你去江浙戴罪立功，说不要埋没了你的才华，哀家原以为他是作为琅琊王氏的门生，念及你的同窗之情，想开口替你求情，现在想来他是怕珠玉蒙灰。”

“臣只是想着能尽自己所能戴罪立功而已。”

“往日之事不可追忆，你与王家皆为当年之祸付出了代价，望你日后好自珍重，切不要让胡严青的一片好心成了空。”

“臣遵旨。”

“你下去吧。”

王之安刚站起身，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娘娘今日身体不适，闭门不见客，大人不能进去。”

“滚开。”红着眼的谢晋用力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奴婢，手握长剑冲了进去。

刚进内室，见到坦然坐着的林槿禾和掀袍子起身的王之安，谢晋看也不看王之安拿剑对着林槿禾就刺了过去，王之安见状连忙伸手抓住了谢晋的剑，嘉卉也赶忙挡到林槿禾的身前。

“崔大人，你可知道此举是夷九族的大罪？”王之安握着剑身的手被划伤，血顺着剑滴到地上。

“松手。”

“崔津，你是疯了吗，你要置崔家安危于不顾吗？”

“我是疯了，被她给逼疯了。”谢晋冲着王之安吼了一句，转过头对着林槿禾质问着，“你明明知道兵部是我的一块心病，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你明明知道我父兄皆被他害死，你却还要放了他，你利用我还不够，你还要羞辱我的父兄。”

王之安闻言，打量了一眼谢晋，又用余光瞟了一眼林槿禾，皱着眉头心下思索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林槿禾淡淡地看了一眼近乎崩溃的谢晋，对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嘱咐道。

“娘娘，这……”嘉卉刚想开口劝阻，王之安却先一步松了手，转过身拱手作揖，“臣告退。”

嘉卉望着王之安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嘴，沉思片刻还是对谢晋开口道，“大人若是真的伤了娘娘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对着林槿禾屈了屈膝后也转身离开了。

林槿禾站起身，抬步向谢晋走来，将胸口抵在他剑头处，“你现在就可以一剑刺死我来报当日杀你之仇。”

谢晋苦笑一下，侧过头泪滑落而下，“林槿禾，你以为我真的在乎死吗？其实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要我的命，我会比任何人都毫不犹豫地送给你，可是你偏偏用了最伤我的方法。”

“那你呢？你何尝不是用最伤我的方法在对付我，你明明知道阿奴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是耻辱，可你却偏偏喜欢叫我阿奴。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让我摸不清你的情绪，让我担惊受怕于你出卖我身份的恐吓。我明明不想进宫，可你硬要将我送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我的满身疤痕都是拜你所赐。你从来不过问我的感受，而是把你以为好的事强加在我的身上。”

“谢晋，我不过只是在用你从前训我的手段训你的而已，你这就受不了了。”

“如果这就是你的手段，那我无须再去给你体面，对你手下留情了。”谢晋剑锋一转，将林槿禾披散下来的青丝斩落一截在地，收回剑转身向殿外走。

刚走出殿门，一众锦衣卫将单枪匹马的谢晋围得水泄不通，殿内传来林槿禾冷漠的声音，“崔津犯上作乱，着哀家的命令，将其压入诏狱。”

谢晋瞟了一眼院中如临大敌的锦衣卫，扔下了手中的剑，淡然自若地走下阶梯，“不用铐我，我知道诏狱怎么走。”

嘉卉见谢晋离去，急忙走入大殿，见林槿禾怅然若失地坐在榻上，面色难看，显然她远没有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自若。

“娘娘，可需要宣太医？”

“不用。”林槿禾用手撑起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晕眩，“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要传出去。”

“是。”嘉卉见林槿禾神色不好，仍然为了顾及朝局影响不愿传太医。

“娘娘这些年，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诸事还是应该以身体为重啊。”

林槿禾含了一会儿糖，原本惨白的脸这才渐有血色。

“怪就怪，哀家当年选了这条路，再难也要走下去，更何况哀家还有景儿，不为自己身后事着想，也要为景儿的未来着想。”林槿禾边说，眼里染上几分心疼，“等元翊掌朝政后，让他给景儿分个远一点的地方，远离京城日后也能少被宗室士族清算。”

嘉卉闻言，心中不禁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