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弄璋喜

「北镇抚司·诏狱」

谢晋尚为九千岁的时候曾在里面审过无数的犯人，其中的种种刑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于有几种酷刑还是他为了逼问犯人所发明的。

北镇抚司是谢晋一手创建，自它成立以来，从来就没人活着从里面走出来过。也正因如此，司内酷吏云集，一旦上刑，必定见肉。

仅仅只是被审了半个时辰，被吊着的谢晋就满身疤痕，鞭伤连带着烫伤，弯弯曲曲地布满谢晋的全身，血顺着铁链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昏暗的室内满是血腥味。

现任的镇抚使是林氏三房的子弟——林涣，虽然林槿禾父亲林江一脉只剩林槿禾一人，但是林家其他旁系却未有性命之忧，只是被发配到了岭南。

而今林家被洗净冤屈，林槿禾手握大权，便将林家人安排到一些至关重要的职务上。

“是谁指示你拿剑去行刺娘娘的？”林涣翘着二郎腿，看也不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谢晋，只是专心致志地嗑着瓜子。

谢晋没有说话，只是冷笑。

“你笑什么？”林涣显然被谢晋的冷笑吸引了，抬眼看向了他。

“我笑……林大人这软绵绵的声音是审不出什么东西的。”谢晋艰难地抬起头，对着林涣回敬了一个嘲笑的神情，“是不是没了谢晋，北镇抚司里的人就都变成了一群没用的窝囊废了。”

林涣放下手里的瓜子壳，上前勒住谢晋的脖子，随着他加大手里的力度，谢晋脖间青脉突冒，一张脸涨得通红，谢晋的视线因为缺氧而变得逐渐模糊，喉咙发出凌厉的声音，被绑着的双手拼命挣扎着，牵动着铁链发出声音。

林涣看着他如鹰狼般愤怒的眼神，忽然大笑着松开手，得到呼吸的谢晋猛烈咳嗽起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里好像有火在灼烧着，堵在胸口的淤血也被他咳了出来。

“十道刑法，全部都受下来还能这么嘴硬的人，你是第一个，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有骨气的人。”林涣伸手将绑着谢晋手的绳索给解了下来，身受重伤的谢晋没了力量的支撑直接摔在了地上。

谢晋喘着粗气抬头看着林涣，他不是傻子，林涣不可能是出于赏识才选择松开他的，很显然放了他是林槿禾的意思，他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林槿禾这是什么意思，真不怕我活着出去以后杀了她吗？上次是我心慈手软，下次我可绝不可能剑下留情了。”

林涣捂着脸又失声大笑起来，“你还真是和那丫头的脾气如出一辙啊！当年我把她打得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她也是用这恶狠狠的表情看着我。那眼神，我可是至今难忘，实在是渗人的很……”

谢晋只觉得林涣在他面前跟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头被他啰嗦得隐隐作痛。若不是他现在浑身乏力，一定会堵住林涣的嘴。

“对了，我该叫你崔津、还是谢晋，还是崔大人，还是谢大人，还是妹夫啊？按理来说，妹夫当着丫头的面是叫不成了，不过可以私下里叫一叫。”

谢晋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谢晋？”

林涣敛了笑容，转过身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这世间除了丫头，我怕是第二个最了解你的人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谢晋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不正常，自己明明根本不认识他何来熟悉之言。

“一切与丫头有关的人和事就没我不知道的，毕竟她给我的信我可是一份都不敢落。”

谢晋忽然想起来了，前世林槿禾是喜欢给林涣写信，将平日里一些事情都不遗巨细地写给那人，只是当时没有过多在意，现在想来就是他了。

林涣见他神色得到了舒展，继续道，“想起来吧，当时你尚任职北镇抚司，丫头给我的信里可是三句都不离你的好，当时见她欢喜，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值得我将妹妹托付终身的人。可还不到一年，你为了你的淫私、为了讨好先帝让自己可以更好的平步青云就将她送进了宫。”

林涣的神情变得有些阴沉，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她那时候才十六，刚失去了父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庇护，你就将她送上了可以做她父亲的先帝床榻，谢晋，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恨自己被流放在岭南，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我只是怕连累她，当年我势力低微，因帮先帝剪除异己，常遭人刺杀，我怕有一日那些歹人会伤了她。”谢晋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其实将她送进宫后，我就后悔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我的一切权势都是帝王给的，所谓的红人不过都是依仗了帝王的喜怒哀乐，若是惹得龙心不悦，也是说死就死。”

林涣见他神色落寞，倒是先释怀起来，“算了，过去的都过去，反正丫头杀过你一次，也算是报仇雪恨了。撇开那件混账事不说，在丫头入宫后，你还是颇有良心的照拂了的，虽然受了些欺负，但你还都替她报复回去了，再说没有你，她也确实坐不到现在的位置。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作为我宝贝小景儿的父亲，所以打心眼儿里你这个妹夫我还是认下来了的。”

“小景儿的父亲？”

“怎么，丫头没有告诉你吗？你和她有个孩子。”林涣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会吧，就连生前的崔津都知道你和她有个孩子，你这个做父亲的还不知道。”

谢晋忽然想起来那日叫他崔叔叔的小团子，随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全被他猜中心思的林涣，心里有些没好气道，“林槿禾就没有嫌过你烦吗？”

林涣却不是很在乎他的挑衅，只是对着谢晋继续挖苦着，“嫌烦总比某人不被待见的好，也不知道哪个人被喜欢的人伤了心只会哭唧唧。”

谢晋平生第一次这么想把一个人杀了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