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帝后执
林槿禾盯着手上锦衣卫呈上来的奏报,看着满纸的阻止她将崇山书院收归朝廷,一时间只觉得怒火中烧,她将案上的奏疏全部推倒在地。
“实在可恶,这群老东西简直蹬鼻子上脸。”林槿禾手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来人。”
嘉卉闻声,急忙小碎步跑入大殿,俯身跪在地上,“娘娘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林涣,刑部尚书鲁直擅议朝政,结党营私,现停职查办,哀家就不信那群老骨头还敢乱嚼舌根。”
“是。”嘉卉刚准备退下,林槿禾重又叫住了她,“他如何了?”
“奴婢上次在诏狱瞧着谢大人满身是血,实在唬人得狠。”嘉卉着实回答道。
林槿禾微微锁眉,她当时明明和林涣说过只需点到为止就好,这家伙一定是替自己打抱不平,下了重手。
“让内务库送一些上好的补品去吧。”林槿禾一边用朱砂继续批着奏折,一边吩咐道,“对了,陛下还在瀛台吗?”
“对,陛下说大病一场后,身体一直不适,对一切大臣也是闭门不见。”
林槿禾有些头疼,怎么现在一个两个都喜欢开始和自己做对了。
“他这是在和哀家赌气,罢了,随哀家去看看皇帝吧。”
「瀛台」
自那日慈宁宫对峙后,元翊没有去给林槿禾请安,也没有去上朝,就把自己关在瀛台,这个他和她初遇的地方。
元翊生母身份低贱,即使诞下皇嗣也不过给封了一个才人,先皇子嗣众多,其中有能力更是不乏,相较于他那些皇兄弟,元翊是那么不起眼,以至于在他八岁之前一直没有名字,只有生母给取得一个小名叫阳儿。
可是五岁的时候,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母妃也因为疾病缠身撒手人寰,元翊独自一人在冷宫一般的瀛台度过了三年,直到那年春暖花开,一身素雅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你可愿做本宫的儿子?”
元翊当时满脸污秽,他看了看笑容和煦的女子又看了看她身后一身华服,带着官帽,腰配着刀的男子,咽了咽口水,“做你儿子以后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林槿禾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那是当然,你可以睡暖和的床,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元翊沉思了一会儿,将自己的小手放到她柔软的手上,“好,我跟你走。”
林槿禾笑嘻嘻地将元翊从地上拿起来,俯下身子,温柔地用手帕擦了擦他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母妃离开前都叫我阳儿。”元翊虽然已经十岁,却对生死没有什么概念,宫人都搪塞他,说他的生母只是觉得苦,不要他这个儿子自个儿跑了,以至于元翊对这个本就印象不深刻的生母更加陌生。
“鸟儿欲飞为翊,日后你就要元翊吧,本宫希望你日后如雄鹰一般搏击苍穹。”
元翊虽然听不懂林槿禾说的话,但是看到林槿禾温柔的样子,心中有根不知名的弦被轻轻拨动着,让他浑身直发痒。
只是自那日离开瀛台后,他再未听到过那般和风细雨的声音,有的只是命令,为了让他有能力去一争皇位,小到宫廷礼节,大到帝王心术,所有一切帝王所具备的,元翊都要去学,瀛台就成了他永远的过去,尘封于记忆里。
后来他登基后,派人将瀛台好好修缮了一番,每当心情不好,就喜欢一个人蜷缩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回忆那时候的每一幕。
“皇帝真是好兴致,朝也不去上,却有闲情雅致躲在这里弹琴。”林槿禾一身裘衣,独自一人走进了避风亭。
“母后。”回过神的元翊起身对着林槿禾微微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自那日慈宁宫被林槿禾算计后,元翊消停了许多,将一些心思深埋于心底,见到林槿禾也多了几分疏离。
“你这不上朝是在对哀家无声的反抗吗?”林槿禾看了没看元翊一眼,侧过身跪到一旁的垫子上,将他案上的琴谱随意扔在了地上。
林槿禾知道靖安王和谢晋之间的密谋,又怎么会猜不到他们会对元翊下手,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而做的顺势而为,拿他的命去赌,在林槿禾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将自己当做亲子吧。
元翊边想边又坐回琴案边,用手抚弄着琴弦,心里却像是憋着一股气,“朕已经束发,难道事事还需要向母后禀明原由吗?”
从小到大,元翊很少有和自己顶嘴的时候,即使登基这么长时间也从未在自己面前摆过皇帝的架子。正想着,林槿禾重又抬眼审视了一遍这个曾经还没有自己一半高的孩子,现在已然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的帝王。
林槿禾收回自己的目光,轻咳一声,“哀家还未死,哀家在世一天,你就是哀家的儿子一天,哀家就有权利过问吾儿的一切。”
元翊侧脸回望着林槿禾,语气中满是委屈地质问着,“都说母子间应该坦诚相待,那母后呢?母后将所有事都瞒着我,从不告诉我一句实话。”
林槿禾一时间沉默不语,不知作何回答。
元翊缓缓起身走过去,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抓住林槿禾的手腕,“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要留下谢晋的孩子,你留下就算了,还将他养在膝下,冠以元姓元,你有没有想过将我置于何处?”
“哀家的事何需要你来管,哀家将你扶上了皇位,而今的一切是哀家给你的,你心里就算再不满,哀家让你忍着,你就只能忍着。”林槿禾起身不想再与他过多纠缠,“既然皇帝不想上朝,就好好瀛台反省反省,看什么时候明白了为帝的重任什么时候再上朝吧。”
“朕不许你走。”元翊也是被林槿禾压抑久了,他两步并三步上前,抓住林槿禾的手,将她搂到自己怀里,随后把她压在亭子的石柱上,声音满是沙哑,“阿禾,为什么你不能看看我,明明你我之间也没有血缘关系。”
元翊吐纳间,林槿禾闻出了他嘴里的酒味。
“元翊,你是不是疯了?”林槿禾身子本就重了,再加上对方力气实在是大,扣住自己的手腕,自己可真是一点都动不了。
元翊与她对视了一炷香的时间,终还是自己先摆下阵来,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满是悲凉地松开了林槿禾的手,后退一步,落寞地别过头,“有时候我真的羡慕谢晋,即使死了,在你占据的位置也是那么举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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