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忆往昔

京城早春，时有小雪。

窗外皑皑白雪纷飞，纷纷扬扬，犹如天地间飞舞的鹅毛。大雪纷飞之际，天地间仿佛蒙上了一层素净的面纱，一片寂静无声的景象。几颗孤寂的树上积满了洁白的雪花，枯枝上凝结的冰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寒风呼啸，吹得雪花纷纷飘舞，在风中旋转、盘旋，仿佛仙女在飞翔。庭院的地面已被漫天飞舞的雪花覆盖，被厚厚的雪层包裹得温暖而肃静。

瞬间的风雪交织成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屋舍上凝结着冰凌，檐间垂坠的冰挂晶莹剔透；一片片雪花落在庭院的石板上，留下清晰的痕迹，有如一幅幅精致的图案；屋檐上的雪堆如同成堆的棉花，轻轻一拍就会散开，寒白的光芒穿越云雾，洒在大地上。

飘絮之下，谢晋独自跪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他袒露着上身，背后背着带刺的荆棘，墨眉上染着白霜，整个人犹如雪中的一朵傲梅。

雪花纷纷落下，轻柔地覆盖在他的肩头、头发和凝脂似雪的面庞上，仿佛为他点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透射出内心的坚定和冷静，与寒冷的雪色相映成趣。

他跪在雪地中已经很久，却毫不动摇，仿佛与这寒冷的世界融为一体。衣袂微动，如水墨在雪白中舞动，他的姿态优雅而从容。

寒风呼啸而过，他的皮肤仿佛凝成一片冰雪，但他吐纳出的气息在寒风里凝成一层霜。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透过风雪的洗礼，静静地盯着紧闭的殿门。

时间悄然流逝，雪地渐渐消融，紧闭的殿门被一抹熟悉的身影推开了，嘉卉踏雪而来，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微笑。

见嘉卉走进，谢晋俯下身子磕头，“臣谢晋特来向娘娘负荆请罪。”

他牙关打着颤，浑身更是被冻得发红。

嘉卉看着匍匐在雪地的谢晋，“谢大人回去吧，天寒地冻的，伤了根本就不好了。”

谢晋闻言，刚才还闪着光的眸子一下子就暗了下去，挺直身子继续对着殿门的方向继续跪着，“无妨，要是她不愿意见我，我就这么一直跪着。”

嘉卉见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犟，心里更是一阵苦笑不得，见谢晋不为所动，她也不想再多费口舌，转身踏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下来，轻轻触碰着雪地上的每一片雪花。雪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梦如幻。

雪花融化时发出微弱的噼啪声，仿佛是大自然为这美丽过程伴奏的音乐。雪地上形成了一片片小水洼，晶莹剔透的水滴在其中跳跃着，营造出一幅水光潋滟的画面。

微风拂过，雪水被轻轻吹动，形成涟漪。它们相互交织，像是一幅抽象的画作，不断变换着形状和图案。

谢晋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青紫，薄唇也开始发白，盯着殿门方向的目光开始涣散、模糊，已经冻僵的上半身早已没有了直觉。随着眼前一黑，谢晋整个身体直挺挺地倒入了雪地里。

殿内的林槿禾正专心致志地查看着奏章，袅袅香炉散发出缕缕青烟。

突然，一个小太监提着衣袍急忙跑进殿内，跪在林槿禾面前，“娘娘，不好了，殿外那人没了气息。”

林槿禾一双眼显而易见染上了几分急色，放下手里的奏折，“快把人抬到殿里，另外赶快派人去找姜院正。”

周围环境一片漆黑，仿佛被黑暗吞噬。无尽的黑夜笼罩着大地，将一切都淹没在寂静的黑暗中，谢晋伸出手艰难地摩挲着，嘴里试探性地叫唤着“林槿禾”的名字。没有一丝光线的存在，视野被彻底剥夺，谢晋不知道自己在这黑暗里走了多久，只觉得永远都无法穿透那茫茫黑暗，看到一点点模糊的轮廓。黑暗中充满了神秘和未知，让人不禁感到迷茫和恐惧。不能辨认方向和距离，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

在谢晋快要放弃的时候，眼前一束强光照在他的眼前，待他好不容易适应光后，才发现自己置身于曾经的谢府。

那个一度让他想要逃离，现在却早已记不清的家。

“小阿晋，你看这是什么？”谢卓用一个拨浪鼓诱惑着妇人怀里的幼子，幼子懵懂地将手含在嘴里，眼神中满是清澈。

“看来小晋儿不喜欢拨浪鼓啊。”谢母温柔地笑着。

“阿娘，小阿晋真难逗笑，以后一定是个冰块脸，和阿爹一样。”

“你这臭小子说老夫什么坏话呢？”谢桓负手走近，俯下身在谢卓额头上弹了一下，疼得谢卓急忙抱住额头，“疼死了，阿爹。”

谢桓挺直身子，从谢母怀里接过谢晋，抱在怀里哄了起来，“爹爹的小晋儿，今天有没有好好听娘亲的话啊？”边说边用自己的络腮胡子蹭了蹭谢晋的小脸，痒得他咯咯直笑。

“晋儿可比卓儿小时候安静多了，卓儿小时候动不动就是大哭大闹，哭得我头都大了。”

“哪有，我这么乖巧，哪有阿娘说得那么讨厌？”谢卓很不服气，嘟着嘴反驳道。谢母和谢桓见大儿子像河豚鱼的脸，一下子都笑出了声，小谢晋见阿娘和阿爹都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我是很严肃的……”随着眼前的一切回忆消散，紧接着进入谢晋眼前的是满屋白色帷幔。

眼前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自己，谢晋错过那个小小的人儿，走到牌位前，看着上面的母亲生辰八字，谢晋忆起谢母是在自己五岁那年骤然得了急病薨逝。

谢晋转身看向跪在那里边哭边烧着纸的小小人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应该就是五岁的自己吧。

谢晋忙想上去安慰，却见小谢晋挪动小小的身体走到正对着牌位的蒲团，跪下身子双手合十，“阿娘，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去做个廉洁的君子，为生民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