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早上十点钟，裴阙从厨房里端出香芋粥，看着客厅的三个人疑虑:“怎么，落落还没起来？”

苏株雪摇头:“没有，她难得起晚了”

裴露和温秋弦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她突然被点名。

“裴露，去叫叫落落。”

裴露扯扯嘴角，犹豫片刻后放下手中的瓜子起身:“新年第一天可不兴发起床气。”

温秋弦一言不发的拿出碗盛粥。

裴露敲了敲门后轻轻开门，她本以为裴摇落会扔个枕头过来，没想到她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去”裴露被吓的往后一缩，“你拍恐怖片？”

裴摇落没理她，她慢慢起身，拿起旁边的衣服套上，全程一言不发。

“裴同学，你怎么了？”

裴摇落下床:“没什么，做噩梦了。”

做个狗屁的梦，半夜回到家后，裴摇落本来想让温秋弦和她睡一张床上的，结果还是没问出口，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温秋弦。

她当时实在想不起来第一眼见到温秋弦的感受了，小时候的记忆也是模糊的，为此后悔了一晚上。

对她疏离的温秋弦，对她温柔的温秋弦，那天喝醉后的温秋弦，抽烟的温秋弦，看见雪花兴奋的温秋弦，喜欢烟花的温秋弦。所有的她看见的温秋弦，在她脑海里跑了一晚上，她一晚上没睡，失眠了一个通宵。

“草。”裴摇落挫败的捂脸，自己也太没出息了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跟魔怔了一样。

裴露帮她关上门:“瞧你那样，不知道人还以为你失恋了，给你留一碗粥啊。”

裴摇落:“.........”

她的视线从门转移到衣柜，沉默片刻，从里面拿出一件。

苏株雪笑着递过碗:“露露，落落呢？”

裴露接过:“不知道，失魂落魄的，她说她做噩梦了。”

裴阙觉得好笑:“新年第一天噩梦？”

裴露拿起勺:“不知道哪儿扯的理由。”

温秋弦笑着喝粥，这小孩到底怎么了？

“秋弦，下雪了。”

温秋弦平淡的撩起眼皮:“嗯，下雪了。”

“嗯？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温秋弦又一次回忆起昨晚她们迎着雪花说新年快乐的场景，本来坦荡的想法忽然改了主意。

这是她头一回在雪地里放烟花，也是她难得的高兴，她不想让别人知晓，她想把它藏起来。

“昨晚醒了一次，看见了飘着的雪花”

“这样啊，诶，裴同学，洗完澡了？快出来喝粥。”

温秋弦闻到了好闻的气息，眼神一偏，随即惊艳的睁大了眼。

温柔的白色穿在裴摇落身上有种把她也柔和起来，她真正意义上和她那张脸融合在了一起，啊，在温秋弦看来目前是这样。

裴摇落拼尽全力说服自己不去看温秋弦，但是她的眼神总克制不住想去瞟，她想看清温秋弦的眼神。

要命了。

裴摇落压抑想疯狂上扬的嘴角，还好当时在夏木蔓的劝说下没扔掉这件卫衣。

“不想喝这个。”裴摇落坐在温秋弦旁边。

“嗯？不喜欢？你秋弦姐可喜欢了，是吧秋弦。”

温秋弦微微颔首:“对的。”

裴摇落:“.........”

怎么都知道打蛇打七寸。

她沉默的盛了半碗，看着碗中的紫色，裴摇落额头都抖了抖。

“怎么了？看你是不喜欢的样子。”

裴摇落扭头，温秋弦托着下巴笑着说:“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盛？”

因为你喜欢啊，温秋弦，你在装傻。

裴摇落反驳:“没有说不喜欢，我只是在想。”

“什么？”

裴摇落坏笑:“这个粥可不可以配咸菜。”

温秋弦:“.........”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孩，破坏气氛。”

裴摇落得意一笑，端起碗迅速把粥卷入肚子里，她不得不感叹，难怪猪八戒吃人参果没有尝到滋味。

裴摇落一家没有走访亲戚的习惯，但是温秋弦依然觉得待不下去，她下午就买好了车票打算自己先回去，裴摇落察觉到这一点，想跟着她买车票。

“小落落，你不应该跟姐姐回去，这是新年，你应该好好陪陪家人。”

裴摇落摇头:“我爸妈见我一面就可以了，再多了她们会烦的，姐姐，说好了过年后我们一起住的，你不准反悔哦。”

温秋弦执着摇头:“我没有反悔，你也知道是过年以后，姐姐先回去帮你购置生活用品，你来了直接住进来就可以了。”

比她想象中还要犟啊。

裴摇落知道温秋弦再怎么劝说也不会妥协，她呼出一口气，用意念把脑中的想法硬生生压下去，装作轻松似的开口:“好吧，听姐姐的。”

温秋弦很满意她的态度，帮她理了理头发:“小落落乖，姐姐在那边等你。”

裴摇落紧抿着唇，支支吾吾“嗯”了声，转过身去帮温秋弦整理衣服。

温秋弦没察觉到她突然的变化，自然也没有看到裴摇落不自然的脸红。

温秋弦跟苏株雪和裴阙打了招呼后摸了摸裴摇落的头安慰她:“好好在家休息，姐姐先去那边。”

裴摇落手揣在口袋里，手指在屏幕上盲打着什么，嘴上却答应的好好的:“好，姐姐路上注意安全。”

“姐姐会的，叔叔阿姨，我走了，以后再聚。”

“秋弦，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的。”

门缓缓被关上，裴摇落彻底看不见温秋弦的脸了，在那一刻，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慌，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和温秋弦一起回去的想法。

她舍不得她一个人坐高铁，她也舍不得她一个人吃饭，她舍不得她一个人等着她。

裴摇落向自家父母报备行程:“爸，妈，我想和秋弦姐一起回去，我已经买好车票了，车我也叫好了。”

苏株雪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她撇她一眼:“还算有良心，知道陪着你秋弦姐。”

裴阙打趣她:“摇落，不错，有点人情味了啊。”

裴摇落不再继续话头，她从房间推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狂奔出门，走之前还不忘和裴露打招呼:“姐，我走了，手机联系。”

裴露双手抱臂，眼神晦暗，看着自家妹妹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裴露觉得，她好像漏掉了什么.......

裴摇落时间不多，她一下出租车就往检票处狂奔，她急得双手颤抖，生怕错过那一班车。

“列车提前五分钟停止检票，请还没有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

像是无声的判刑，裴摇落更着急了，列车和检票口有很长一段距离，她不知道自己赶不赶得上。

还好自己对这个高铁站还算熟悉，知道最短路线。

狂风呼啸，裴摇落却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她忽略嗓子的疼痛，继续狂奔。

温秋弦，等等我，我马上就来了。

温秋弦偏头看向站台的风景，视线却不止一次的看向身旁的空座位。

春节买这趟高铁的人很少，但是其他人都有同伴，只有她是一个人。

原本毫无波澜的心情被这个发现搅的一团糟。

果然，年纪大了容易多愁善感。

温秋弦在心底嘲笑自己。

提醒乘客发车的声音响起来，随后列车整体颤动了下，眼前静止的风景开始有了变化。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目的地了，温秋弦百无赖聊的想，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

是休息，还是帮落落购置物品，还是去买菜，又或者，是重新开始工作呢？

温秋弦渐渐开始发呆，她眼神空洞，不知道要想什么，应该想什么。

“你好，这里有人吗？”

一道清亮带着笑意的熟悉声线成功让温秋弦扭头。

视线聚集的那一刻，温秋弦的自制力破了七分。

“你，裴摇落？！”

温秋弦罕见睁大了眼，她僵在座位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突发情况。

裴摇落微微弯着腰喘气，她一只手搭在座椅靠背的上端，她身后的背景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离开她们的视野。

而在温秋弦的视线中。

只有裴摇落停在原地。

“姐姐，我来陪你啦。”

温秋弦刹那间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回答几个月前她问她的那句:“小落落，真的来陪姐姐了？”

还是在解释她的突然出现。

裴摇落见她这么失魂落魄，心底涌现几分心疼和几分庆幸。

温秋弦她刚刚到底在想什么？还好她来了，幸好她来了。

裴摇落自然的坐下来，从包里掏出一盒洗好的水果:“姐姐，吃点这个？”

温秋弦的心情已经整理好，她拧起眉头:“裴摇落，我不是叫你好好待在家吗？”

裴摇落拆水果盒的动作一滞，她放慢了速度，说话的速度也跟着放缓:“我是很想听你的话，但是，比起你的话，我更想听从你的内心。”

她对上温秋弦的眼眸:“姐姐，你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诚实？”

这不是她想说的话，裴摇落本来想说:姐姐，你撒谎，你看见我的时候明明很开心。

但是她不能说，她不能太直白了，不然就会和上次一样，温秋弦又要躲着她了。

温秋弦逃避般移开视线，她拿起一颗车厘子:“你这小屁孩，话真多。

很明显，这是温秋弦避而不谈的前兆，裴摇落知道她这是变相的默认，得意一笑:“甜不？还有黄桃，尝尝。”

温秋弦沉默的用水果叉叉起一块黄桃果肉，刚刚她的思考也有了新的出口。

回去的第一件事:和落落一起去超市买生活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