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愧疚吗？

傅陶推门走进总裁的办公室，就看见李信正在浏览书柜里的书。他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这里的书大部分是跟商业和政治有关的，你感兴趣？”

“还可以，商业的看得少，但是我对历史政治挺感兴趣的，这些书，有些作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好朋友。我经常跟他们讨论学术问题。”

“啊？”傅陶有些惊讶，“比如说呢？”

李信没想到傅陶会对此感兴趣，但是这个话题说下去会没完没了，李信摸了摸刚刚就响过的肚子，说道：“比如说晚上吃什么？”

傅陶一愣，随即笑道：“好吧，我们回家吃。”说着，他向休息室走去，换衣服。

“家——”李信喃喃道，联想到了很遥远的记忆，那里的记忆是灰色的，挂着警示牌，让人无法靠近，李信的头开始疼了起来，他甩了甩脑袋，把刚才加工好但不成形的记忆都甩了出去。

黑色劳斯莱斯上，李信望着穿梭在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心里别有一番意境，他很喜欢夜景，准确来说，他是喜欢夜晚的灯光，虽然有时会产生莫名的不安。

“你今天……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傅陶欲言又止。

早晚都要来的，李信心想。

“我不算给你闯祸吧？”李信率先发问。

“没有，”傅陶的神色黯淡了下去，说道，“我们这一家子人，早就面和心不和了，他们觊觎我爷爷留下的产业，更不喜欢我。”

“为什么不喜欢你？因为你是这偌大的家业的继承者？”

“有一部分原因是吧，”傅陶强行振作了一点精神，接着说道，“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喜欢医学，而且学了医。”

“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喜欢学医？”李信彻底懵掉了，他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我爷爷和二爷爷都是红军，其实他们和另外两个兄弟是好朋友，那时候战友的情谊是非常深刻的，四个人更是生死与共、不分你我……可是后来，在一次反偷袭战斗中，那个哥哥被炸没了左腿，大出血，军医没抢救过来，牺牲了。后来弟弟在抓鱼的时候被小毒蛇咬了一口，但随行的军医先是说不是蛇咬的，后来看到蛇爬走了，又偏说那蛇没毒，其实那种小草蛇的毒性并不强，及时医治的话不会有事，但那个弟弟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拖死了。我爷爷和二爷爷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的生命走向尽头，对军医的恨也越来越深。等到我考大学的时候，对医学很感兴趣，我爷爷很宠我，也很开明，就同意了。但我二爷爷还因此跟我爷爷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他就看我各种不顺眼了，我父亲和姑姑也从小被他渲染，连带着对医生这个职业充满了排斥和质疑。等我继承家业的时候，他们把这种恨意和偏见牵连到了公司上，才有了现在这么难堪的局面。”

李信听着傅陶讲述他们家的历史，不禁眉头紧皱。

“你是不是觉得这种说法很难成立？”傅陶看着李信的样子，苦笑道。

“没有，”李信摇摇头，看向前方，“人心中的偏见像一座大山，随着时光流逝，会越积越深。心理学家表示，人类90%的思考，都只是在加深自己的偏见，而非反思自己的错误，这样就会逐渐给自己负反馈的心理暗示，甚至是贴标签，逐渐变得无法逆转。”

他顿了顿，又说：“我皱眉是因为我非常不喜欢也不赞成这样的思考方式和家庭教育，往大了说，有碍于人类的进步。”

“哈哈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前面的宋虎和司机黎叔相互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懂两人在笑什么。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傅陶又接着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不是我觉得，这是事实。”李信看着傅陶的眼睛说道，“但我可以理解你，从古至今的帝王都是这样的，况且……”李信说到这里，倒是不太敢接着说了。

傅陶则是饶有兴致地看向李信：“说下去，我不生气。”

李信看向傅陶，举起手指着他说：“喏！你说的昂，不许生气，也不许罚我！”

傅陶微笑着点点头。

“况且，你还没有足够的实权，整天忙着的事业不全是自己的，还要受人不少诟病，更别说这样不和睦的家庭……你活得也挺累，挺可怜的……”说到后面，李信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他看到傅陶的脸色逐渐铁青了起来。

李信的心里开始打鼓，他不敢移动脑袋，只是转了转眼珠，看向前面坐着的宋虎，只见他额前已经冒出了冷汗。

李信僵硬地扭动着脖子，把脑袋转向了窗外的方向，假装在看风景……

到了傅宅，二人正在脱外套、换鞋，管家穆村然便拿着两个盒子走了过来。

“少爷，这是您要的东西。”

傅陶斜眼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扔了！”就独自往书房走。

下人们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老板这是怎么了，穆村然更是拿着那两个盒子独自凌乱：这可是他花了很多心思才买到的最新款手机，电脑更是最好的配置，怎么少爷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得连人们的走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有李信暗自吞了口唾沫，他看向管家手里的两个盒子，上面画着苹果的logo，看大小，应该是一个手机和一台笔记本电脑。李信恍然，原来是给自己准备的，怪不得傅陶他生这么大气，刚买的东西说扔就扔了。顿时，巨大的愧疚感从李信心底涌了出来。

晚饭，两人吃得仍旧沉默，只有一个胆子大些的老佣人梅姨在介绍菜色，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饭后，傅陶看了看杂志，喝了半杯红茶。就一言不发地到健身房去了。李信见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等到傅陶关上房门的一刻，开始了自己的小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