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初遇
南漓城此刻是寂静的,城南排兵练阵的声音在今天也消失不见,寒风刮得人脸生疼。
城门口站着两列城门守将,比往常要多出不少,驻守南漓的镇南将军江如寄站在城门口,面色凝重,良久,开口说:“珺儿此次回去十分险峻,险不在路上,而是在瑞安城里。”
被喊作珺儿的男子垂眸答:“儿不怕,父亲在此才是危险万分的。这几日母亲也病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一旁穿着盔甲的清瘦男子忙说:“含珺不用担心这些,我在这里会照顾好师母的。”
“是的,念安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江如寄拍了拍他的肩,说:“如今瑞安时局大变,我怕的不是敌国来犯,而是宫中疑变,朝堂上诡谲如云海汹涌,我自陛下赏识初登明堂时,便不爱和那些人打交道,绵里藏针,笑里藏剑,让人着实不爽。”
江含珺微微垂眸,嘴角扬起几分不屑的笑意,说:“我此去,就是好好和他们会会。”
南漓的风刮来些微的凉意,江含珺侧头看向北处,那是瑞安城的方向,一眼望去,灰蒙蒙的一片,如同人心。
潋秋湖上孤舟轻泛,岸边霜叶红重,十月的风裹夹着阵阵寒意迎面吹来,栖迟拢了拢新盘的发髻,招呼了一个坐在岸边休息的船家:“那个,做生意的么。”
船家听见有人声,立马跳窜了起来回应:“做的,姑娘是要去哪里?”
栖迟扯了扯裙摆,一下子跳到船上,船左右晃动了几下,很快平衡下来,她指了指远处的山,看向船家:“我要去沧月亭。”
“好嘞!”船家爽快应下,利索地解了绳子,上船划桨。
船开始慢慢驶向湖的那一头。潋秋湖上的风景别致宜人,碧绿的湖水微波荡漾,湖水清澈干净,还能看见水中几尾小鱼嬉戏,好不可爱。
栖迟不是第一次出来,但却是第一次白天出来游玩,眼里亮晶晶,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船家是个爽朗的大伯,看见栖迟一个劲的坐在那玩水,就忍不住和她搭几句话:“姑娘看样子是江南人家吧,我们常州偏北,除了这潋秋湖有几分景色,别地这个季节都萧索得一批。你看起来文弱秀气,不像是我们这里生出来的姑娘。”
“是呀,”
栖迟收回在玩水的手,偏头对船家笑了笑,“我家那里可是四季如春,下的雨都是绵绵细雨,那里——”栖迟顿了顿,接着说,“那里出来的姑娘哪个不温婉。”
“哈哈哈哈哈是呀——”
船家的笑声传得很远,隐隐约约,还听见了一点回音。船行至湖中心,与另一艘船相平行,栖迟看过去,只见划桨的船家,不见坐船的客人。
两船行近时,栖迟还能听见船篷中传出悠扬的笛声,并不完整,零零碎碎的吹奏着。
栖迟不是没听过笛声,长亭古道,烟花青巷,在墨色浓稠的夜里,笛声总是过分悲戚。她听着烦躁,总忍不住把吹笛的人敲晕。但这次的笛声不一样,虽不完整,却格外清心悦耳。
船家猝不及忽来一句:“这笛声怎么听着有几分忧愁?”
“忧愁?”栖迟诧异不已,“我怎么听不出来?”
船家只笑不语,摇摇头罢便接着划桨。见他不愿多说,栖迟也不为难,换做往日,她肯定脾气一上来,直接把人给做了。但这几日她性情改变,不似以前那般恶狠。
湖上赶巧风小,船行比平常速度快了不少,离沧月亭越来越近,栖迟站起来抬眼望去,已经可以看见沧月亭的大概形貌。船行至岸边停下,船家系绳拴紧船头,拿起长板搭在船侧,让栖迟稳稳走下。
栖迟从腰间取下钱囊,大大方方拿出几两扔给船家:“不用找了。”
船家忙接住钱塞进腰间:“多谢姑娘。”
沧月亭四周种满了不属于这个地域的凤凰树,有几棵竟然还开着花,血红的凤凰花开得触目惊心,同样栖迟也是惊了又惊,奇怪这常州的山脚竟然有成林的凤凰树,诧异之余,眼角余光疾速扫过去,除了凤凰树并无其它,便松下一口气。
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这片土地十几年前经历过一场大战,血流十里,几年时间里这片土地的土都是红色的,后来朝廷来人,在这里建了沧月亭,还利用特殊的方法在这里种了一片凤凰树,竟还都长成了,实在是奇迹。”
栖迟转身看见两个男子,站在前面的人长身玉立,衣袂翩翩,看起来很有君子风度。稍后站着的比之要逊色几分,衣着也不如前华贵。
她警惕地盯着他们:“你们是谁?”
站在前面的男子拱手作揖:“在下姓江,名含珺。”
言毕,他抬眼看向她,生得一双桃花眼,勾人得很。站定时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长笛,栖迟立马注意到他手里的笛子,心想,莫不是,这人就是刚才那船上吹笛子的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江含珺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腼腆害羞,哪里知道栖迟的眼神上下扫他,肚子里憋着坏主意。
栖迟从小到大做的都是坏事,杀人放火,手段极残酷。就算不去伤人,也总想着把人戏耍戏耍一番。
双方沉默着,江含珺面带笑意走近栖迟,栖迟下意识退后一步:“你想干嘛?”
“不干嘛,”江含珺玩弄着长笛,笑得让人很想打他一拳,“就是想认识认识姑娘。”
栖迟瞬间无语,只想把他揍一顿,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她好不容易离开那个鬼地方重新做人,罪孽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累上几桩压得她夜里睡觉翻不过身来。
深吸一口气,栖迟只丢给对方一句:“我却不想认识你,滚开!”
说完就转身往前走,多一眼都不留给江含珺。
江含珺噗的一声就笑了,继而转头笑看一直不语的灰衣男子:“阿吉你说她真是有趣,我倒越发想认识她了。”
阿吉恭敬地回答:“公子此次出来,还是规矩些好。”
听了阿吉的话,江含珺无奈地摇了摇头:“阿吉你就是太规矩了,无趣地很。”
想了想又说:“你就是天生的来约束我的,想我这二十多年还不够苦煞我的。”
阿吉微颤双眼,看向江含珺的眼神瞬间多了心疼。他不怕苦,从小陪着江含珺长大,虽是侍从,但是江含珺从不让他受莫大的苦楚。
在江含珺行加冠礼的那天,他说了他这一辈子最郑重认真的话:“此生随君,一生随君,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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