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07一生戎马

湿冷阴暗的地牢中，浑身是伤的人儿无力的被锁链囚禁于那一方天地，手脚腕包括颈脖处皮肤的磨损破皮不难看出男人清醒时所做的剧烈挣扎。

此刻像个牲畜一样，被套上锁链，关在笼子渐近的脚步声让本在浅眠的陆毅瞬间睁开了眼，他眼中满是憎恶的看向眼前这个衣华金贵的男人。

付冥晏看着那双倔傲的眼，好笑道

“不愧是洛阳王府的小侯爷，即使这般狼狈模样，仍旧不肯低头，倒当真是个百折不屈君子啊。”

他走至陆毅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陆毅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让人觉得若是没有束缚的锁链，毫不怀疑他能生生将眼前的人咬死。

付冥晏掐住陆毅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你这双眼睛，与你那个父亲倒真是如初一辙，你父亲临死前，也是这么个眼神……”陆毅朝付冥晏的脸上碎了一口唾沫。

“像你这种畜生，竟然还有脸敢提我父亲？!”“杂碎。”

付冥晏听了这话，却也不恼，反而大笑。

洛阳小侯爷年少成将，战无不胜铮铮铁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刻却被人挑断手筋脚筋软禁于牢，苟延残喘。

“我父亲终身效忠于朝廷国家，你却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灭我满门，你这种卑鄙逅咫之徒，不配做我国君王！”

付冥晏粗暴的扭过陆毅的下巴，赌住了他的一阵刺痛，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蔓延，粗暴的亲吻只会让两人都不舒服，却仍旧相互伤害着。

若非付冥宴死死捏着他的下巴，陆毅恨不能咬死他。

“呸。”

陆毅刚被松开，就吐出了嘴里的血水，满脸嫌“恶心的断袖，别碰我！”

付冥晏擦了擦破开的唇角，嗤笑一声。

“我这人生平最是欢喜的，就是看一个身坐高台的人狠狠跌落下来。”

“你不是铮铮铁骨么，我便偏是要踏碎了，你又能待我何？”

他抚过陆毅劲瘦的腰际，眼神中满是戏谑。

“我倒真想看看，一向高傲的陆小侯爷，雌伏于我身下的模样。”

陆毅瞪大了眼，却无力阻止男人作乱的手，拼命的扭动身躯嘶吼着。

“别碰我！付冥晏！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付冥晏无所谓的笑笑。

“那你可要好好活着。”

没有温清，，没有暧昧，只有诅咒。

陆毅不仅仅感受到了这种痛苦，而且也记住了。

带来的是两个人的痛苦，灭顶的仇恨几乎将陆毅淹没，若是他有能力，他一定会和眼前的人同归于尽。

“你最好……别让我活下来……”“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付冥晏捂住陆毅那双充满着滔天恨意的眼，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等着你。”

这场漫长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陆毅早已彻底失去了意识。

安静了。

付冥晏看着昏睡的人，记忆里满是少年丰神俊朗，鲜衣怒马的模样。

“恨我吧，直到你亲手杀了我的那一天。”陆毅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阴暗的地牢中了，他瞬间警惕，转动颈脖环顾四周，突然间房门被打开，进来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惊喜到“哎呀小郎君，你可算是醒了。

老妇人手中端着药，颤颤巍巍地边走过来边说“乱葬岗捡回你的时候还以为你铁定活不成了，真是苍天保佑啊。

陆毅想说话，喉咙却像是着了火一般干涩胀痛，老妇人连忙扶他起来喂他喝了些水。

“谢谢……”

老妇人摆摆手。

“谢我做甚，是我家老头子捡你回来的。”“倒是小郎君，怎的落的一身是伤被人丢弃在乱葬岗，挑断了手脚筋，可是得罪了哪方权贵？”老妇人见他神色晦暗沉默不语，便也没再追问，倒是重新提了件事。

“小公子这手脚也不是不能恢复……”

闻言，陆毅猛的扭头看向老妇人，眼神中迸发出来的希翼亮的惊人。

“您是说，我还能好，可有几分真？”

老妇人看着陆毅激动地双眼都跟着红了一圈的模样，点了点头。

“不过不能像以前一样利索了。要是好好修养，平常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闻言，陆毅更激动了，挣扎着扭动身体，就差从塌上摔下去，老妇人赶忙稳住他。

“小公子莫要心急，你伤的太深太多，伤及了根本，要静养，可急不得急不得。

听得老妇人一番话，陆毅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抬眸看着老妇人，声音还是抑制不住隐隐的激动。

“最快需要多久？”

老妇人看着陆毅满脸心急的模样，轻叹了口气，到底是个正当风华的大好郎君，却只能废人一个任人摆布，换做是谁如此心急都不为怪，老妇放软了。

“小公子莫要心急，这最快也得养上个好几年才好得了不是。”

“伤了筋骨的事，又怎是说好就好的呢。”

陆毅垂着眼，思考了些许时间。

“三年过后我能动吗？”

老妇人见他执着，叹了口气。

“我家老头子虽年少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师，却也无法保证三年之后还小郎君一个完好身躯，只能量力而行。”

陆毅抿了拮唇，声音依旧嘶哑。

“多谢。”

三年之期转眼便过去，陆毅竟当真靠着惊人的意志力短短三年时间便能做到重新活动起来虽还是有些僵硬，但这已足矣，他告别了老夫妇二人，稍作乔装便进了城去。

陆毅穿着一身粗麻布衣漫游在集市上，隐匿于人群中。

集市热闹非凡，四处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陆毅有些怔愣的看着集市上百姓们来往不断，四下望去，竟看不见多少沿街乞讨之人，人人脸上满是幸福，一派安居乐业的模样。

三年时间，世事变迁太多太多，陆毅沉默的看,着长街上巷子口正嬉戏玩闹的稚子们，幼子个个看去皆是满面红润丰满。

他寻了许久，竟是未曾看到过一个骨瘦巘晌的老人，也没有官贵压民的场景，如此祥和，如此繁荣......

如此……令人眷恋……

高台之上，陆毅找到了那个衣荣华贵的男人。“好久不见。”

陆毅握紧了手里的剑抵唇不语，付冥晏仍旧一如当前，浅笑盈盈的看着他。

“来赴约了？”

陆毅看着他，没有回答。

“陆毅，你恨我么？”

陆毅静了一会儿，薄唇轻启。

“恨啊，恨不得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让你碎尸万段永坠阎罗，最好永世不得超生。”

付冥晏大笑。

陆小侯爷还是不减那年高傲，一手仗剑神情淡漠，好似下一刻便会提剑干脆利落将敌人斩杀，战无不胜。

“你杀了我吧。”

陆毅缓缓走向前，举起手中的剑，付冥晏闭上“刺啦……”

付冥晏低头，看向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的手臂，鲜血浸湿了衣袍，但这绝对不足以致命，他有些怔愣的抬头。

陆毅却收回了剑。

“付冥晏，我虽不知你当年为何对我族人赶尽杀绝至此，但今日，我绝不会杀你。”

付冥晏一愣。

“为什么……？!”

陆毅向高台之下望去，大致可以看清这个国家的状况，盛世之下，国泰民安。

“你是一个好君主，我不杀你。”

“父亲从小便教导于我，只要能够保护无辜的百姓，让他们幸福，这样的君王，就是好君王。”“这样的君王，就值得追随。”

他亲眼见证了付冥晏执政之下平安繁华的国家，百姓安居，人们各自忙碌与生活，不必担忧战乱，不用恐惧动荡。

他无法释怀对于付冥晏滔天的，刻入骨髓的仇恨，血脉至亲命丧于他手，他如何能不恨，如何能放下，但他也绝不可能提剑而上，将这一代明君斩于剑下。

“那一剑，代我所受的一切折辱。不过，付冥晏，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曾对我，对陆家所做下的罪孽，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想要杀了你的念想。”

可，他先是荣国的陆大将军，然后才是洛阳王府那意气风发的陆小侯爷。

大国之下无私情，男儿铁骨仍不屈。

“你是一个好君王，但愿你能一直是一个好君王。”

“付冥晏，我会在地狱等你。”

语罢，陆毅毫不犹豫，自百米高台一跃而下，付冥宴甚至未能来得及攥着他那一片衣角。

一生戎马战沙场，傲骨铮铮归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