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021洛江

洛江边有一家花店。

花店的主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

大叔长相普普通通，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为人性格温和，待谁都亲近，只是很奇怪，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听我父亲说，在我出生的前一年，顾叔的花店就已经开在洛江边了，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见到过顾叔身边出现过什么人，明明性格挺好的，却总是孤身一个。

“顾叔！”

正在花丛中忙碌的男人直起了腰，看向我。

“小文啊？”

我有些踌躇，抓着衣服的一角不知该如何开“那个，顾叔……送喜欢的人，什么花比较好啊......”

我越说越小声，顾叔一开始的疑惑化成一愣，随即温和的笑了笑。

“我说怎么了，原来是小文有喜欢的女孩子啦？”

莫名觉得脸躁的慌，我想我此时脸一定红透了，偷偷瞄了一眼顾叔，顾叔神情依旧温和，全然没有我想象中的调笑捉弄，我心中的紧张感也淡了许多。

我家离花店不远，左右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小时候总是看大叔一个人，时常跑去他店里玩，久而久之，便熟络了。

“小文，也长大了。”

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顾叔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悲伤，转瞬即逝。

顾叔将花包的很漂亮，递给我，拍了拍我的“都已经比顾叔高了，小文真的长大了，顾叔也年纪大了。”

看着顾叔那寂寥悲伤的眼神，我顿时觉得很不是滋味儿，一时间想给喜欢的人送花的激动心情消了个彻底。

一个没忍住，问出了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顾叔，您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一直是一个人呢？”

“没有妻子，没有儿女，您以后……该怎么办？”顾叔笑了笑，找了两个凳子示意我坐下。

“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小文愿不愿意，听顾叔讲个故事？”

顾叔的神情依旧温煦和蔼，我点了点头，全神贯注的听着，顾叔的嗓音很好听，不急不慢，温和而又清晰。

他说，曾经有过一个爱人，而且还都是男人。对此我虽然诧异，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我看来，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

但是在那个年代，可不一样。

顾叔和他的爱人是邻居，两人从小的相识，一起走到成年以后，感情一直很深厚。

他们凭借着爱，走过七年之痒，走过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时光，他们一起经历过太多，彼此都已经深深的刻入了生命里，再难分割。

“为了我们的未来，大学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虽然分别的日子很难熬，但是我们相约的是要走一辈子，所以那些没有他的日子，也变得不那么煎熬。”

直到后来，他们都有了能力，才再次相聚。

“他从小正义感就强，当了警察，我也不是很意外，我很支持他的决定。”

原是以为稳定后他们便可以平静和谐的生活，可惜顾叔爱人的身份始终无法让他们相处的时间太长。

“说不怨那是假的，若是爱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突然离去，任谁也不可能永远这么大度。”

夕阳很美，映照着顾叔早已不再年轻的脸庞，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睛中，带上了眷恋，他的头发里，已经消无声息混迹了许多白丝，那样扎眼。

“后来，好不容易熬到他退休了，我们原本计划好了，来洛江边定居，我们打拼了这么些年，积蓄也不少，再开间小花店，这样过着也不错。”

顾叔却没再说话了，他看向洛江边的某个方向，好像看到了那个他想念的人，不自禁笑的温柔。

我没再说话，故事算不上特别，但让我为之动容他们大半生都相伴的情感，羁绊。

然而这份难能可贵的感情却成了束缚顾叔的枷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叔才再次开口。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让人敬佩的警察。”

“但他不是一个优秀的爱人……”

我轻声接上了话，顾叔顿了顿，站起了身，笑了笑，拍了拍我的头。

“顾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您还是不能放下吗？”

“我啊，自愿困在这个，以爱为罪名的牢笼里。”

顾叔的背影消失在花丛中，我不知该做何想法。

这时一位外放着歌跑步的人经过，那句歌词让我不禁一怔。

“我被爱判注终身孤寂……”

夕阳落下了。

是啊，以爱为名，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