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025王爷与影卫
“你是谁?”
幼小稚嫩的孩子望着身前单薄的少年。
“我是您的影。”
那时初见,懵懂遇上青涩,盛大的梧桐下,为他烙上了一世忠诚的痕。
“影,影卫大人”
小姑娘来不及多惊讶,男子拿了纱布便消失无北阳王爷身旁有个衷心且实力惊人的影卫,自小便跟着北阳王,想要刺杀北阳王却死在这个影卫手里的高手不尽其数。
逐渐的,想要动歪心思的人便也少了许多,但却始终没有人知道影卫的真面目。
即便是府上王爷的贴身丫囊都只是见过影卫大人几面,且都有掩面之物,想来,为了保证王爷的安全,定是要先保密影卫自己的行踪样“你受伤了?”
青年包扎伤口的动作一僵,转过头看向来人,他里衣微敞,胸口前大片纱布格外显眼,他身旁水盆里血液染红了擦洗的布。
即便如此,他依旧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在男人身前,低着头。
“属下无能。”
男人走到跟前,挑起他的下巴,一双本是极具诱惑的桃花眼此刻满是危险的信息,他半弯腰,看着男子虚弱的脸庞,沉声道
“你变弱了,溪。”
顾之溪瞳孔一缩,几乎是一瞬间的,他脸上的血色彻底退了干净。
“是属下失误,请主责罚。
“责罚?”
男人说着,手上力道收紧,顾之溪感到一阵疼痛仍旧没有要停的意味,紧接着,撕心裂肺的痛冲进身体,顾之溪险些晕死过去。
是自小便在他身体里种下了忠蛊,防止影卫叛变以及压制影卫的惩罚。
顾之溪本就惨白的脸色此时额头密布着细密的冷汗,手臂上青筋暴起,神情扭曲着,却咬牙忍受,不吭一声。
男人看他隐忍的模样,突然觉得无趣,便松开了手,顾之溪身上那虫啃食内脏一样的疼痛立刻撤去,他喘了几口粗气,就差维持不住身形“别让我再看到这种情况第二次,你应当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顾之溪抿了拮唇,嗓音沙哑且还有些颤抖。
“我是主的影。”
男人看着他俊脸惨白,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意,瞳眸间皆是冷漠。
“晚上,你最好收拾好自己。”
顾之溪自是知道这个收拾好指的是伤,他站起身,拉了拉散开的里衣。
“属下明白”
语罢便抬脚就走,不剩丝毫犹豫。
无人知晓,北阳王身旁那个忠心耿耿的影卫,最终也是这样。
夜色潇潇,屋外月色寂寥,好不快活。
即便知道顾之溪身上有伤,男人也没有放弃。
待顾之溪再次醒来,男人早已离去多时,他默默起身,穿好衣服离开。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王爷,他生来就是为北阳王而死,他的一切都是北阳王的,所以不论他被如何对待,总是默默承受的,绝不吭一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简单的清洗过后,他将胸前裂开且又加重的伤口再包扎了一次,全程动作熟练迅速,似乎这样的事早已发生过千百收拾好以后,很快他便找到了王爷,默默潜伏在身边。
自幼相识,顾之溪从小就接收着北阳王的所有高于一切的思想,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北阳王一个人。
无可知的情怯深埋在他心底,这份隐晦的情感来不及抽芽便被他掩埋在地底,无可见天日。北阳王从四皇子的府邸出来以后,顾之溪拖着有些超负荷的身体默默跟上,似是天公戏弄,有人行刺了。
出于本能的顾之溪现身跳到马车前,抽出腰间的剑刃,马车中人仅仅只是掀开了帘子瞧了一眼,便又坐了回去。
顾之溪眼神冰冷,看着身前的人就像在看将死之人,不出多时便把刺客解决了干净,马车继续前进,自始至终男人没有揭开帘子看他半眼。
顾之溪只是自觉的退回影处消失不见,恍若从未出现过一般,他不是没听见,马车中传来女子的娇笑。
但他只是一个侍卫。
一个应该像不存在一样的侍卫。
顾之溪本觉得此次出行也像往常一般,除了偶尔出现一次没什么用的杀手,也没有别的把戏了,然而这次的行刺却不似平常,马车逐渐驶到偏僻之地,顾之溪悄息的出现割断了车夫的喉咙,他坐上驾驶马车的位置。
“主,情况有变。”
车内的男人不语,他倒是放心顾之溪的,论身手,当今下怕是没人能与这把利刃相提并论。行驶一段后,不出顾之溪所料的迎面来了几十个人,顾之溪常年习武,一眼就能看出来人的实力,他皱了皱眉,虽不至于无法应付,但恐怕也是有些吃力。
他向马车内递去一把长剑,低声道
“主,此次较为棘手,属下可能有所疏漏,请保护好自己。”
男人接过长剑,顾之溪这才跳下马车,北阳王自幼习武,身手也是了得,顾之溪不至于寸步不离的保护他们。
一整厮杀,却始终无人能靠近马车。
顾之溪明显感觉到对手的实力之不容小虚,又众数之多,身上挂了不少伤,他喘着粗气,吐了一口血水。
他依旧很久没有感到这么吃力了。
这次来人却像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王府带来的侍卫早已全部身亡,顾之溪看着敌对又被替补上来的人,心中不由一凉。
被算计了。
他虽武功了得,但不是精力无穷,被这般拖耗着已然快要力竭,且来人个个武功了得,顾之溪甚至有些应接不暇他喘着粗气,思索着处理办法。
无奈之下他知得退回马车旁。
“主,属下无能,请主在我拖延时离开这里。”
男人看了他一眼,薄唇轻启
“别死在这里。”
顾之溪一顿,紧握住手里的剑。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其实他对死的概念并不清晰,这么多年来,能近他身的人并不多,更别说像今日这样狼狈模样,他隐约觉得,自己的极限快要摸到了。
不过,得到男人的一句话,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念想,要活下去,必须要活下去。
他提剑而上,为男人与那姑娘做掩护,男人趁此离开,倒是有追上去的,不过不多,他知道主能应付,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两人安全离开后,活着回到北阳王府。
夜色深沉,男人望着窗外那轮玄月,他知道顾之溪还没有回来,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他很是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破门而入一个血人,男人转头看去,只见顾之溪一身血气回来,即便是黑色的衣服都能看出被血浸透了个彻底。
他极度疲惫的早已无法维持身形,“主……”
刚勉强吐出一个字,人便向前倒去。
待他再次醒来,已然是三天过后,只见床边坐了一温婉漂亮的女子,顾之溪猛的就要坐起来,岂知牵动了伤口,女子赶忙拦下他“你刚醒,别乱动啊!”
若是没记错,这位姑娘就是当时王爷拥护的那个女子。
“您……”
他艰难的开口,才惊觉嗓子竟是沙哑至此,似火燎般疼痛,女子似是看出了他的难受,赶忙端起一旁的茶水。
“你先别急,喝茶”
女子告诉顾之溪,原是北阳王去处理此次刺杀的事了,她则是为了感谢顾之溪的救命之恩才特地跑来照顾他。
听得王爷倒是一次没来看过他,顾之溪眼眸一作势便要起身。
“唉?你做何?”
“去保护王爷。”
女子一愣,顿时道
“你睡傻了可是?你这一身可是再伤动一下就得散架了!”
顾之溪充耳不闻,刚要下床确不料腿根本无力,直突突的向前倒去,却并没有砸到地上,一双强有力的手托住了他。
下一刻他便对上男人的眼。
“主……”
“让你歇着便歇着,我北阳王不差几个侍卫。”闻言,顾之溪眼眸暗了暗。
“是属下唐突。”
男人扶他坐正以后,看向身旁那女子。
“你一个大家闺秀,和我王府侍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怕人唠话。”
女子倒是一点不畏惧男人,吐了吐舌。
“我照顾我救命恩人,天经地义!”
男人捏住她的脸,危险的语气有些吓人,“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顾之溪默默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动作,身旁的手攥的紧了,却感受不到疼。
“你好生休息,这些日子不用时刻守我身边。”
男人神色淡淡,恍若在说一件无比寻常的事,可顾之溪却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拉着女子远去。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似乎一切感官都消失了。
他本是北阳王影子一样的存在,应当是时时刻刻守在身旁,自幼所有的人是这么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一切的一切始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主。
主就是他的一切。
若不守着主,他该做什么?
他目光呆滞,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桌上的空碗。他也记不清自己呆了多久,好像已经过的昼夜不分,这期间北阳王是再未曾来看过他,伤好的差不多以后,他默默的收拾好了自己,本想回到曾经的位置。
烈阳之下,那本该站着他的位置上立着一名少年,少年见他,先是一愣,随后了然,缓缓走了过来。
顾之溪大脑只剩了空白,少年见他眼神空洞,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许怜悯。
“从今以后,王爷的影卫,不再是你了。”
少年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与一袋银两
“王爷说,今后,就别再出现了。”
顾之溪呆滞的看着那封信,沉默了许久,最终顾之溪呆滞的看着那封信,沉默了许久,最终一样也没拿,转身离去。
他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看着满城的百姓人来人往,大多数人都有着自己的归宿,家人,朋他突然就来到了曾经与王爷初识的梧桐树下,那棵盛大的梧桐一如当年,顾之溪抬起手,轻抚过树干,粗糙的触感让他感到安心。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幼年白嫩的小公子看着他,问他是谁,同样幼小的自己照着父亲教导的那样回答,两个孩子共度了一个又一个春“你是谁?”
“我是主的影,生来就只为主而死。”
顾之溪是他的影,他的刃。
手上无尽的鲜血陈述着他这一生的罪恶,烈阳快要落下了,他在梧桐的树下看到了当年清澈干净的自己。
他最终死在了落日的余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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